为了尽快查探清楚附近的土贼底细,保安军派出了两千骑兵,分作两路,一路向沣湖方向,一路向二十里外的霍丘县城。
王端正在指挥士兵画地图,他此时正站在营地外三里处的一座土岗上,用从福建买回来的千里镜观察。随行的文员像画山水画一样,将地形地貌画到纸上,在没有量尺等工具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
前去湖口侦察的部分骑兵撤了回来,还带回三个俘虏。王端一看,其中一个样貌凶残,另外两个看着像农村种地青年人,目光呆滞,不死不活的,好像早就丧失了生存的希望。
简单审讯后,王自知回报,湖口水寨内有两千土贼,并不是土贼全部兵力,土贼的主力和家眷在沣湖上游的山区里。这些土贼加上老幼有两万人,其中能打仗的男丁有八千。
王自知说道:“这伙人平时都是种地打鱼的,多数是被强行裹挟入营的。他们还在河西岸种了上万亩大豆,俺带兵过去给他平了!”
刘建廷劝说道:“应该是夏种的大豆,到九十月才能收获。一万亩可以收获百万斤大豆,百斤大豆可以榨出十斤豆油,余九十斤豆饼。这豆饼可有大用处,卖到江南去每百斤价值一两!”
“有这么贵?”王端没想到豆渣也这么值钱。
“是的,江南农人种地,用河道淤泥和粪便掺杂豆饼做肥料,每亩地用豆饼三十斤。田地精耕细作,每亩可有收获两石大米。豆饼还可以用来养猪,每头猪每年要吃掉三百斤豆饼,卖掉后可得六七两银子。”
“江南有专门养殖母猪的,一家养殖几头母猪,专靠卖猪仔为生。”
王端没想到明代已经开始用豆饼喂猪,用豆饼做肥料了。他也没有想毁苗,在农业社会,毁苗可是大罪。连李自成都下令“马腾入田苗者斩之”,何况是他呢!
对农田的态度可以看出一支军队的性质。
王端是有志于天下的人,他是生产的保护者,不是破坏者。
前去县城的骑兵也只回来一部分,禀报说王自义带着军队在城外驻扎下来。
骑兵带回来两个书生,两人面见王端,自报家门,一人名叫舒宏杰,另一人名叫于太安,都是县学庠生。
舒宏杰将城内情景说给王端听。
自上月起土贼前来攻打县城,县令项珍和教谕石南宫率百姓守城,连续打退敌人十多次进攻。土贼见久攻不下,就在城南驻扎下来,并分兵四处劫掠。
舒宏杰哭道:“如今南乡已无樵烟矣!”
舒宏杰大声叙述土贼的凶残,把他们说成吃人的恶魔。
这时,随军南下的宁方正和小太监韩九唯也来了。几人商议对策,建议王端率军去霍丘,在城外下营。
王端问道:“霍丘有几股土贼,又有多少乡民据寨自守?”
于太安说:“霍丘境内,大股土贼有两家,一是南乡的万山王,一是沣河西边的明光雀。万山王本就是土匪占山为王,后来秦贼入境,万山王就跟着秦贼到处烧伤抢掠。半年前,万山王贼从英山北上,入境后将所有的居民都裹挟入营,聚众至五万人,而县城以南的村落村民基本被搜刮殆尽,彻底残破。明光雀为山区铁矿工人,只所以被称为明光雀,传言是因为他矮小,动作迅捷如鸟。明光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革左秦贼入境抢掠,南部山区靠近六安、英山的山民都已经结寨自保。土贼在南乡抢掠,现在消息断绝,也不知还有多少家。城西沣湖、沣河上游的村寨已经被水贼明光雀打破,情况如何就不清楚了。只有城东荣湖、汲河、淠河上有一万户人家,有大小村寨四十多个。”
王端好奇问道:“县城被围住,难道官府没有派人去找这些土寨,让他们来救援?”
舒宏杰叹息,“村寨自保尚且不足。”
其实深层次的原因王端也明白,简单来说就是官民之间缺乏信任,太平时节往往是对立的关系,有难了百姓更倾向见死不救。地方的士大夫阶层要么居住在城内,要么在有难时没有组织百姓的能力,被地方上的强人取代。
王端道:“本军初来,还不知道地方情景如何,不敢轻动。根据两位所说,我以为应该先攻破湖口的水寨,让水营船只进入沣湖。水营入湖后可以防明光雀与万山王勾结,我军可免受两面夹击。”
宁方正问道:“大帅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最快明天。”
王端没有说死。
送走舒宏杰、于太安,王端也让宁方正和韩九唯去休息,将黑牛、王自知找来商议。
王自知首先说道:“万山王俘虏交待,这万山王很有野心,已经在霍丘南乡平分田地,安排农民种地了。”
难道是农民起义军?
王端问道:“这么说这人还是有想法的,不知道他军队的战斗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