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公会的刘建廷亲自到归德拜见保定总督杨文岳,经过虞城时却听到消息,杨文岳见归德城墙被拆除,无险可守,已经跑到夏邑来了。
杨文岳因救援开封不利而躲在夏邑惴惴不安,听说亳州士绅驱逐了土贼后建立了公会义社,并派人前来劳军。
“都带来些什么劳什子?”杨文岳躺在摇椅,连眼睛都不肯睁开地问道。他虽是文人但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八高,一般人看到他,肯定会认为他是个武人,此时躺在摇椅上,两条长腿却无处安放。
前来通报的仆人是杨文岳的随身亲信家奴五福,“带了黄金万两。”
杨文岳猛地睁开了眼睛坐立起来,“万两黄金,你这狗奴是亲眼间了怎地?”
“老爷啊,千真万确,老奴怎么敢骗您!”
杨文岳重又躺倒,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明面上是送钱孝敬我,其实是用钱做鞭子抽我,逼着我给他们拉磨!说吧,来人要我做什么?”
“来人要老爷代为表奏收复之功,为当地乡勇首领王学用谋一个守备的武职,为亳州公会会首孙天吉谋一个亳州州判的职位。”
杨文岳听了暗中点头,这些人没有狮子大开口,州判不入流,没品级。守备只是个差遣官,需要看手下有多少人算大小。这些人名不见经传,也不是流贼土贼,没有污点。如果是平常时节,杨文岳自然会为他们代奏。只是杨文岳自身难保,随时都可能被刻薄寡恩的崇祯治罪,如果他为亳州代奏,反而可能会连累他们!
“有了”,杨文岳想起官场故事,让仆人去问问来人,可愿意将功劳送给他,就是要他们承认是在杨文岳的指挥下收复的亳州。杨文岳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挽回在崇祯心目中的地位。
刘建廷也很上路,马上就写了一份奏报拿给杨文岳看,奏折上说,杨文岳派人入城,联络亳州乡绅孙天吉、王学用为内应。他带兵攻城时,两人自内打开城门,才得以收复亳州。
杨文岳看了,心中大喜,立即写了一份奏折,表奏孙、王两人的功绩,为他们谋求州判、守备的官职。
程芳得到回报,和公会商议后,立即让刘建廷再赴夏邑,带着万两黄金亲自拜见杨文岳,让保安军暂时托庇在保定总督营下,如此便可以安然的占据亳州,直到官府派来知州再说。
但是程芳等人没有想到,杨文岳直接带着军队来了。
自从朱仙镇败逃到归德,杨文岳、虎大威清点兵马,手下已经不足五千人数,又见归德残破,没有粮食养兵,就来到夏邑,将城内粮食搜刮一空,还不够十日口粮!士兵们一路逃窜,如今缺衣少食,更是躁动不安,思谋安身之处。
杨文岳同样坐立不安,他既为兵食忧心,又害怕崇祯治罪,想起自己上报收复了亳州,就想来亳州躲一阵子,看看风向再做决断。至于去救援开封,嘿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已经指挥不动他这个大头兵了!
见杨文岳已经到涡河北岸,亳州公会诸君子慌了,一面派人关闭城门,一面派人去旗山报信,一面商议对策。
刘建基扶着额头叹道:“还好将城墙修复好了!”
会首孙天吉闭目装睡,自从加入公会后他就不发一言,完全把自己当做摆设,让刘建基放心不少。此时听到杨文岳到来,孙天吉既高兴又害怕。高兴是终于有人来收拾阎王贼了,害怕是被当做从犯一块收拾了。他心里很矛盾,反复衡量,还是阎王贼守住城池对自己更有利。
在座的以程芳为尊,于是他说道:“杨文岳来,我们闭门不纳,派人劳军即可。”
刘建基担忧地问道:“那杨文岳会不会……”
“不必担心,去年十二月左良玉部过裕州,居民浇水冻城,不让左军入城,最后左良玉也无可奈何。准备一些钱粮给杨文岳,但决不许他入城。如果官兵攻城……唉,唯有反击了。”
刘建廷也说道:“官军如狼似虎,已经将夏邑洗劫一空,这事城内居民都已经知晓,必然不愿意官军入城,我这就去城内传话,喊大家出来守城!”
众人议定,不管杨文岳会不会攻城,必须先做好战斗准备,于是便召集士兵和乡勇上城,然后由程芳坐镇州衙,刘建基去守北门,刘建廷守南门,朱遂良守西门,熊文光守东门,王学用为总指挥。
亳州没有选择在城外抵御杨文岳军,还是不想撕破脸皮。
杨文岳渡过涡河,立即将城池围了,然后派人到城下喊门。
刘建基喊道:“兄弟们远来辛苦,敝城已经备下酒肉钱粮,请兄弟们吃用后再走。”
“少废话,你可知城外统兵的是兵部右侍郎、保定总督杨大人,还不快快开门!”
“非是小人不肯开门,实在是城内空间狭小,又遭贼人破坏,已经无片瓦可容身。如今城内不复有家,只有女营一座,男子们都在城墙上塔棚子住,诸位老爷入城也无处歇脚。居民又怕官军威势惊了城内女眷,所以请官军兄弟们在城外暂歇再走。”
那人在城下叫骂一番,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去了,其实这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现在的百姓畏惧官军甚于流贼,只因为贼过如筛兵过如篦!
杨文岳也是无奈,再派人去领了城上送下来的酒肉钱粮,然后又要求卖粮给他们。程芳无法,只好自城上又顺下万斤粮食,差不多够这几千乱兵吃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