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主,”耿六行礼后说道,“咱们刚入城,商户们害怕,还不知道咱们是仁义之师,不会抢掠他们。俺想着先花钱买些东西,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行事作风。”
“嗯,”王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过去你来过亳州吗?”
“俺来过,这里可是南北商贾要道,开封南下就是走归德、亳州到凤阳的。而且亳州盛产药材,每年都有大量的药材商人到这里采购。”
王端大喜,现在自己正缺军医和药材。
“不过,这些年种药材的少了,”耿六见王端刚露出小太阳的脸色又黑了下去,忙道,“自从土贼闹起来,大片土地荒芜,乡民都龟缩在土寨和城内,只敢种粮食保命。如果地方太平了,商路通了,药材种植自然又兴盛起来了!”
耿六又道:“涡河两岸原本都是良田,可是咱们一路走来,全是荒草和废弃的村庄,就因这些年土贼劫掠才荒芜的,如果消灭土贼,又能再开发出二三十万亩良田。”
王端动心了,考虑着要不要占据亳州,或者控制住涡河流域。但是占据这么一个大州城,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王端要好好分析一下其中的得失。
“今天下午让士兵们先加固城防,晚上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先破李振海!”
王端回到州衙,发现院中站着三四十个十六七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儒生。进了内堂,又见里面坐了一屋子人,有几个年纪大的坐的靠前一些,正在跟程芳说话。
“这就是我们王会主。”
“哄”,所有人都站起来冲他行礼,王端来了个罗圈作揖,请众人坐下。他低声问程芳谈的怎么样。
“士绅耆老已经放下心来,但还是担心我们跟闯军一样撤走。”
“大家不用担心,就算我们走也会留下一支军队,或者等官军来了接收。”
“不可不可,会主也该听说过贼过如梳兵过如篦,本城已遭贼祸,又拿什么款待官军。前几年京师勇卫营南下,曾在亳州劫掠一番,自此以后百姓就畏惧官军。”
王端没想到官军名声这么臭,“既然如此,亳州也组建工会吧。”
众人在下面嘀咕起来,一会儿工夫,大堂就跟候车大厅一样人声糟乱,王端只觉得到处都是苍蝇般的‘嗡嗡’声。
“如果诸位拿不定主意,或者不愿意做出头鸟,那就由我们旗山公会在这里设立亳州分会,诸位可以选择入会,或者不入会。”王端又道,“我军不抢不夺,但也需要吃喝拉撒睡,所以大家回去后帮助劝劝,让城里的商铺尽快开门,我们要采购各种物资。”
耆老邓振杰上前一步,询问王端组建公会一事。
王端谨慎说道:“自然是将居民组织起来,以集体利益为精神指导,用会法约束会众,动员亳州内外一切人力物力,用于守成御敌。”
邓振杰叹道:“正德以来,河南久无战事,民众不习兵备。到崇祯八年秦贼忽来,民众天真以为贼人和他们一样,只是因为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南乡刘公文睿居住在乡野,乡人以贼来告知,刘公说贼也是人,有什么可怕的,就带着酒食迎接,试图用圣贤之道劝化贼人。一开始贼人尚有三分愧色,见刘公越发的声色俱厉,恼羞成怒,一刀下去,刘公落得个身首异处。家人全都被杀,房屋也被焚毁。亳州人民这才知道害怕,开始或结寨或结社自守。”
谈及招募乡勇守城击贼,“自十一年土贼大起,袁老山祸乱徐、宿、归、亳之间,亳州乡绅也曾募集乡勇,只是民不善战,又缺护甲利刃,主事的士绅又不通兵事,所以乡勇遇敌接阵,稍有伤亡就溃散,被敌人追杀殆尽。乡勇终究不堪大用,士绅又财力有限,见事不可为,或迁入城中居住,或避难南下走逃。到此时此刻,亳州先遭土贼围困,又被秦贼攻破,局势已经绝望至极,人人只想着自家活命,谁还有心思为公众出头!”
王端听了暗中高兴,面上带着三分怜悯,“老先生不要伤心,这一次我旗山保安军来了,会从根本上改变现在的局面。我会派驻一支军队驻守亳州,并重新招募乡勇加入军队,提供铠甲和兵器,不出三个月便能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见王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乡绅们同意再出面号召城内居民参军,并为保安军提供钱粮。
王端并不缺钱,但是必须让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因为只有他们付出了心血,才会有归属感!
将这些人打发走,程芳将一份名单递给王端。上面列了十四个人名,是程芳选定的人才。
“会主要在亳州驻军,就要考虑以何名目驻军,怎么何官府打交道?会主要在亳州设分会,这‘会’是‘会社’之会吧?”
面对程芳的问题,王端陷入了沉思,旗山公会相当于一个镇正府,这个镇正府是管不了亳州的,所以程芳才有此问。
“先生问得好啊,我听说南方有个东林党,是一个有共同利益的读书人组成的正党,咱们也组织一个正党?”
“东林党只是魏忠贤的污蔑之词,并没有一个正党名叫东林党。而且古往今来都是君子不党,读书人如何能组织一个正党?但是东南确实有东林学院,学院已经被毁弃,现在又有复社。复社和东林学院一脉相承,入社的君子自然是志同道合。会主要在亳州建分会,是不是先要要设立一个会社?”
王端想起法国大革命的什么山岳派,雅阁滨俱乐部之类的,再想想后世的当领导一切,“成立一个会社非常重要!”
王端又想起一个短视频,视频里希特勒张牙舞爪地在演讲,内容是他能复兴德国,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他有一个正党,二是他确立了领袖原则。
王端郑重说道:“君子志同道合而结为会社,以求能为天下开太平。这个会社的名字和规章制度咱们慢慢研究,但原则却是要早早定下,那就是我前些天说的我们公会的核心宗旨。我们不是为了抽象的理想,而是为了活生生的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