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邱审问俘虏回来,说道:“少爷,问清楚了,不是闯贼,是土贼。是王化元指点他们到这里来的,老贼果然和土贼接触上了。”
叶明申问道:“问清楚是哪路土贼?”
“贼首是颍上土贼李振海,流窜于亳州南部,这李贼原是老袁营的余孽。李贼拥众过万,又与地方土豪勾结,王化元因此找上他来打咱们。李贼担心自己名声不显,就假冒是李自成的闯贼来吓唬咱们。”
王端问道:“小袁营、老袁营,都他么哪里来的?”
叶明申答道:“这几路贼人我到略知一二。老袁说的是袁老山,此人原是寿州逃犯,在萧山做矿工,崇祯八年时,秦贼过境,袁老山便领着矿工作乱,在黄淮之间流窜,后来为归德守备高元衡所杀。”
“余下的败贼继续流窜,如今又分为李振海、房文雨、徐显环、戚念梧、程小禹五队,其中李振海和戚念梧最强,各有一万多人,余下的三五千不等。这些人时聚时散,散多聚少。李振海主要在亳州,房文雨在蒙城北部,徐显环和戚念梧在夏邑、永城、芒砀间。程小禹则在浍河、涡河一带做坐贼,此人被称为三当家。”
“哪小袁营是谁?”王端又问道。
“小袁营本河北大名开州贼,十三年渡河南下,一直在开封、归德间流窜,现在南下到陈州、项城一带,又听闻他已经和李自成、罗汝才合营。这些土贼和秦贼比,战力不如秦贼,但劫掠却甚于秦贼。”
王端哀叹道:“怎么遍地都是贼!”
“皇明自有国情如此。”叶明申也是一声长叹,“自太祖定鼎以来,天下何尝有一日太平。如果深究其原因,第一便是户籍制度之害。洪武年间有军户二百八十多万,可逃军已达三十多万,这可是国初啊。第二弊政便是田赋连坐,一里一甲之内,一户逃,其余各户就要补足这一户税赋。”
“一开始百姓尚能应付,到后来吏治败坏,苛捐杂税越来越多,而士绅逃税越来越多,贫民负担越来越重。于是贫户先逃,富户后逃,就算是没有兵祸,各地民户也已经二不存一了。流民日多,焉有不乱之理?”
“自万历末年辽师兴,朝廷加派辽饷。崇祯以来河南灾祸频仍,崇祯三年、四年、五年,连续三年冬雪而夏旱,更是民不聊生了。崇祯六年东,秦贼自济源渡河南下,自此难制。为了剿匪朝廷又加派剿饷、练饷,又不肯蠲免河南税赋,官吏为了完税,只有敲骨吸髓地压榨百姓。小民食不果腹,又无力应税役,只能铤而走险了。”
“去年我曾见(河南)武安知县窦维辂的奏抄,其中说武安县原编户口一万三十五户,今死绝者八千二十八户,余下不足两千户;原编人丁二万三百二十五丁,今逃死者一万八千四百五十丁,余丁不足两千。通计本县正派条银、新、旧、练三饷共银四万四千七百九十五两,漕米二千三百四石,辽米豆共一万二千五十三石,临清仓米六百八十八石,禄米八百四十二石。合计银差不多四万四千两,粮一万六千石。分摊到每户头上,一户要出银二十多两,粮八石。太平时节,中等之家拿出三十两银子尚且困难,何况乱世之中的贫苦百姓呢?”
王端默然,难怪明朝会灭亡!不过眼下不是埋怨朱元璋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退敌吧。
派出去的斥候回报,在四通镇发现了贼军。
“少爷,”斥候禀报道,“贼人在四通镇扎营。小的见贼人疏于防范,便领着兄弟们从镇子中街杀了个来回。”
叶明申一惊,没想到王端的家丁这么牛批,忙问道:“可探清楚贼人有多少人马,贼人兵马强弱,斗志如何?”
“估计贼人有两千左右,骑兵不足五百,其中多是骡子兵。贼人披甲的不足两百,都是破烂棉甲,见到披铁甲的不过二三十人。贼人多是衣衫褴褛,用我们少爷话说就是营养不良,观贼人并没有什么斗志可言。但是贼人中有一二百人却是披甲老贼,悍不畏死。我们兄弟冲入市镇中,一般贼人都不敢拦截,只有这些披甲老贼上前奋战,有几个兄弟就是被他们砍伤的!”
王端点头,对郑邱和黑牛问道:“你们可有信心打败李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