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怨别人伤害欺骗,不如怪自己懦弱无能。这世上只有成王败寇,那些所谓规矩、道义都是弱者的借口。你的心软换不来尊重和体谅,只有让别人更肆意地践踏,侮辱…”
“而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深文周纳,催逼同侪,其实只为自己的利益。他们才是魔教的帮凶,他们比魔教更该死,杀了他们,告诉世人,临安谢氏不再软弱可欺,杀了他们,才是你复仇的第一步…”
刀,动了。
何少君像一只破败的布偶跌在地上,颈间是一道极深的血痕。切断动脉,瞬间毙命。他的双眼还大睁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逞几句口舌之快会是这样的结局。
赵金鹏和班寅卯早已吓得心胆俱碎,颤抖着跪在谢酽面前不住磕头:“求谢公子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你们威胁我交出褒因的时候呢?你们给我安上杀人放火罪名的时候呢?你们肆无忌惮嘲讽、逼迫的时候呢?谁又曾饶过我?”
谢酽倒提朴刀,拼命地嘶吼着。
顺着血槽,何少君的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刀尖滴落。
“这个世上,不需要那么多仁慈和谅解。从此以后,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我谢酽,只遵从自己的规则…”
遽然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缓缓倒下。
在这一刻,顾柔眼中绽出了无匹的锋芒,几乎盖过了飒踏的刀光。
本心、天性、信仰、原则…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一旦踏出了第一步,终将走上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
当江朝欢赶到噙光亭,谢酽与顾柔早已离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肆意横陈的三具尸体。血迹顺着台阶流下,染红了粼粼江水。噙光亭蕴藉着血色与月色,在黑夜中更显得妖冶诡谲,恰如这纷繁莫测的局势。
“我到底来晚了…”他无力地跪坐在地,望着与亭子遥遥相对的,苍凉的江岸。
身后响起杂乱的马蹄声,一伙过路人停下,在此歇脚。同样的,眼前惨状让他们大惊失色。
一个人认出了尸体:“是昆仑四雄,何长老,赵长老和班长老,不知道苍鹰子长老是否逃过一劫。”
“没错,这玉山云纹佩是昆仑的标志。昆仑屹立西域百年,向少参与中原武林之事,是谁杀了他们…”
几人不免回头看向江朝欢,这个独自停留在凶杀现场,到现在还一言未发的年轻人似乎很是可疑。戒备地握住兵刃,几人靠近他问道:“这位兄弟,敢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杀害了昆仑派的同道?”
江朝欢心下微一挣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是…”
“是谢酽。”
决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答,迎着众人的目光,青衣高髻,腰系长剑,正是顾襄。
“刺伤的伤口一端钝,一端锐,凶器是只开一刃的朴刀。割伤的尽端都有指尖大小的上挑痕迹,这是水龙吟的收束习惯。桌上的这只酒杯是汝窑天青履莲盏,名贵至极,唯有临安谢府曾有收藏,婚礼宴请宾客时也曾拿出使用。”
顾襄指着尸体上的伤口,一丝不苟地条分缕析,最后站起身来:“当然,最重要的证据,是我亲眼看到这几人,正是谢酽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