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疾步穿梭在府中,长剑饮血,化作泪痕。不顾下人惊诧的眼光,这个武学世家刚强的女主人终于支撑不住,伏倒在地,掩面而泣…这是自十三年前谢桓逝世以来,她第一次落泪。
孩子,对不起…我知道你进入顾门是为了什么,我也能猜到顾云天要你来谢府目的何在。这条路太艰险,如果我不能拉你回头,至少不能做你的绊脚石,让你进退两难。
凤箫吟只能以这种方式留给你了…我不想有恩于你,我只能让你恨我,才能够毫不犹豫地下手,继续取得顾云天的信任…你已经引来了乾主的猜忌,不能再为了谢家,将这十三年的筹谋毁于一旦…若这一身骨血,能换你一世平安,那我虽死无怨…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长恨阁前的楹联昭然刺目。
世上万般的不得已,不止出于逝者的难追,多也源自生者的执念。求不得,怨憎会,人生实苦,只能盼你得偿所愿…
这日云散天青,春意初萌。
本是明朗清冽的好时节,谢府却行别离之事。却是谢酝三番五次以死相胁,执意出家。初时谢夫人还百般劝阻,但两日前,不知怎么,突然答应。还立时为她收拾行李,择定仆从,选了洛阳的般若寺,即刻命谢醇送她前去。
谢府偏门外,唯有谢夫人和谢酽相送。几人皆强忍热泪,勉作笑颜。半晌,还是谢酽率先开口:“姐姐,你路上小心,待婚礼过后,我就去看你。”
此时还有五日便是婚宴,但慕容褒因,范云迢等人受伤未愈,谢酽本想推迟婚期,谢夫人却不知为何,不再反对慕容褒因过门,坚决要按时完成婚礼。又急切地秘密遣送谢酝离家,甚至不顾两人来不及参加婚礼。
匆匆作别,几人心中都阻塞难言。看到谢酝一直痴痴望着门口,谢酽心知她在期待着嵇无风来送行,只得安慰道:“此事未曾张扬,他也不知道,姐姐不要见怪。”
“切,那这几日也没见他来看过姐姐。”谢醇到底年少,还不明白其中复杂的缘故,却也能看出来姐姐在等着的是嵇无风。
谢酝偏过头去,熄灭了目中的光芒。
初时的爱慕,后来的恨意,几日的期盼,最终的失望…拧做一团糅杂在心间,化成了一道悲凉。果然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天下之大,寻不到温存爱意,留不住骨肉亲情,那么不如归入空门,永远离开这痛苦之地。
决然启程,谢酝再未回头。
…
谢府客院,沈雁回步入江朝欢房间,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几日不见,你的伤可好些了?”沈雁回坐到床边,便要探向他的腕脉。
江朝欢侧身避开,答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否则我的心里如何过意得去。”沈雁回毫不介怀地收回手,执起折扇,轻轻摇动,“既然如此,我正好有个小忙要请你相帮。”
江朝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待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