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晞脸上泛起一片潮红,显然已是心情激荡,只道:“六师姐名叫林袭光,习琵琶音惑之术,又长于内功,是我们当中武功最高之人。想必因此,顾云天故意勾引于她…可当日的我们还以为他们年轻男女,两情相悦,也是正常。何况我们自小男女大防的观念便比常人淡泊,也不觉她未婚先孕怎样。”
“既然木已成舟,自当叫他们明媒正娶地成婚。于是,在大哥的主持下,顾云天迎娶了林师姐。婚礼过后,大哥留下陪伴新婚的妹妹。小妹自小与林师姐感情最好,也吵着留下。最后,唯有我们剩下的六人离开了幽云谷。”
“我们六个既不再需要去王屋山,便一路游山玩水,随意闲逛。有时遇到合眼缘的所在,有人便耽了下来。又想到教中追杀,我们合在一处容易被一网打尽,还不如各自天涯远走,渐渐地,我们也就分散了。又过了半年,听到了六师姐产女的消息,顾门的名声在江湖上也越来越显,我心里还很开心,觉得她找到了好的归宿。”
“就这样,我们的联系渐渐少了。直到三年后,我接到了六师姐的来信,说她已经产下了二女儿。而我们九人已经阔别三年,想借此机会邀我们上幽云谷团聚一下。我想也没想便去了,可到了之后却发现大哥不在。”
“六师姐说大哥久待烦闷,一年前便离开了。二师兄和三师姐也没到,原是因为三师姐亦有孕,路上害喜耽搁了。我见六师姐言谈之间时时流露出哀意,神采也比三年前憔悴许多,私下偷偷问她,她犹豫了很久,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原来,她的二女儿并非是她所生,是被顾云天换掉了。”
一阵暖风刮来,江朝欢却平白泛出冷意。他近日的猜测如此轻易便被证实了,顾襄的确不是顾云天的女儿。这本是极大的喜事,可他却感到无尽的迷茫。因为他知道,顾云天此举必有深意,来日武林腥风血雨的祸端,恐怕由此便已埋下。
他定定地望着木屋的方向,却听苏长晞继续说道:“我大惊之下要去找顾云天算账,师姐拉住了我说顾云天称她的孩子生来带有恶疾,第二日便夭折了。他是不忍妻子产后再闻噩耗,这才偷梁换柱。如今她虽已发现,以顾云天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却也不能反复无常贻人话柄了。”
“而顾云天见她终日郁郁,又假传她的口信邀我们师兄妹齐聚来慰。听了这话,我有些急了,责问师姐怎可把我们之间传密讯的法子也告诉了顾云天。可看她垂泪的样子,我又不忍再苛责。也只得答应了她替她保守这些秘密。”
江朝欢终究忍不住打断:“恕晚辈冒昧,令师姊她,可曾提过她亲生的孩子是男是女?身上有何特征?”
“你问这个做什么?那孩子既已夭折,我恐提起徒引师姐伤心,自然不会多问。”
闻言,江朝欢心下自是失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敷衍了过去,苏长晞又讲道:“这种种反常,我本应已警觉。可我太过轻忽人心,以至最后酿成大祸。我们师兄妹之遭遇,大半责任都在我的失察失智…”
他已语见哽咽,肩头微微耸动,强忍抽噎,仿佛连身子都矮了一截。
“第二日晚,顾云天设宴招待我们。席间,我见他待师姐冷冷淡淡,毫不尊重,已和三年前大不相同。但这终究是他们家事,我忍了又忍,知道不便多口,却又看不下去,于是便离席告辞。”
“他那手下沈雁回却摇着扇子一拦,要我自废武功再走。我自然大怒,问顾云天这是何意。他却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晃了一晃。霎时之间,殿门关上了,内堂涌出了好多人,拔剑指着我们师兄妹。”
“看这架势,我们什么都明白了。我犹不敢信,只问六师姐,我们可曾得罪过她,为何要骗我们来杀。可她也大惊失色,脸色煞白,似乎全不知情,拉着顾云天的袖子质问。顾云天哼了一声,把酒杯掷落在地,他的手下登时一齐挺剑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