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忠温声笑道:“宁侯,老夫那里备好了些水酒,不如去吃两盅如何?另外,犬子齐万海派人从柔佛送回来些信,想来宁侯也有兴趣一观。有些事,该商议商议……”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邀请,不料贾蔷却道:“齐家庄园太远,不如就在船上议罢。正巧,我在南下途中闲来无事,得了份南洋海图,也咂摸了不少日子。”
“南洋海图”四个字登时打动了齐太忠,虽然次子齐万海也寄回来一份路线图,但那只是从粤省花城前往柔佛的海路图,有限的紧。
二人回到船上,在一楼大厅坐定,贾蔷又上二楼,将海图取下,铺开在主座旁的桌几上。
齐太忠伏上前,仔细看了半晌后,越看越惊奇,道:“我也让人去南边儿,从西洋番鬼那边弄了几块残图,但都远没有你这张详实。宁侯,你这张图,可是价值万金呐!”
“万金?”
贾蔷笑了笑,道:“十万金都不止!齐老,你看看这里……安南、万象国、真腊、暹罗,掸国……这里,便是你儿子齐万海去的柔佛国!”
齐太忠老目放光,连连点头道:“宁侯所言极是,十万金都不止!有此舆图,恍若天下竟在眼前!”
贾蔷笑道:“这连天下的十一都不到,差的远呢。不过,能在这一片天地里有所为,就算是了不起的开端了。”
齐太忠目光奕奕有神,看着贾蔷缓缓道:“宁侯,柔佛如今一片混乱,大有可为呐!”
贾蔷却摇头道:“也不算太乱,如今那边虽适合立足,但爪哇人已经入主,暹罗也啃去了很大一口,但总体来说,还是爪哇占优势。虽还未统一,爪哇人却是和佛郎机人勾结在一起,压制赶绝柔佛国苏丹。如果我们想有作为,短时间内与他们争锋,除非是从大燕大量移民过去,并有足够的火器和火炮,能抗衡佛郎机人和爪哇人。否则,就急不得,要慢慢来。”
齐太忠笑道:“老夫虽活不了几年了,但耐心还是有的。宁侯说的对,要多送些青壮百姓过去,趁着柔佛乱哄哄之时,最适合将人迁过去。只是……花费嚼用倒在其次,想多迁些人口过去,朝廷方面却不大容易松口。齐家那三船人过去,都费了好大的气力,再多,只靠齐家却是难了。”
见这老狐狸看着他,贾蔷呵呵了声,道:“此事老爷子不必担心,这二三年国内天象不稳,多半干旱,所以会有不少过的艰难的百姓成为流民。我会向皇上和朝廷建议,送些去柔佛。但是,有一点齐家一定要明白,果真朝廷大量迁移百姓过去,那过去之后,就不是齐家说的算了。凡汉民所至之地,但日月所照之土,皆为汉家江山。”
齐太忠闻言,老脸抽了抽,道:“此事,老夫暂且再思量思量……”
齐家若倾尽全力,也能在柔佛立足站稳。
毕竟,打前朝始,自中原汉土去柔佛的百姓其实有很多。
从这些人中,齐家也能汲取到立足之本。
可若是朝廷出手,大批量派百姓过去,其中必然会“夹杂”一些军队……
有朝一日,柔佛多半会成为汉家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王土。
那齐家又何必远渡重洋出海呢……
可惜啊,齐太忠心生感慨,他年岁太高,已经没有充足的精力去开疆拓土了,不然,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贾蔷见齐太忠收回了让他出手的意思,呵呵一笑。
新政未大行前,朝廷根本不可能也没精力做此事,多半也不想。
内务府倒是可以悄悄的干,可却也是犯大忌讳的。
每一个大燕百姓都是朝廷的财富,是天家的臣民,岂有把自家子民往外丢的道理?
这不是吃里扒外么?
贾蔷若无旨意不经过军机处同意办此事,怕是要被弹劾成筛子,天家也不会轻饶。
眼下京里怕正热闹着,他最好不要火上浇油……
不过……
“当然,大量迁移百姓过去或许暂且不方便,但本侯麾下德林号的人,却可以安排一部分过去,以为援手。”
柔佛便是贾蔷前世所知的马来西亚,而此时的新加坡则叫星洲,是柔佛国的一部分。
比邻马六甲海峡南口的星洲,扼守着马六甲海峡南入口的咽喉,这是整个东南亚乃至东亚地区最具经济和军事价值的港口要塞!
是沟通欧洲、亚洲和非洲的海上交通纽带,在贾蔷前世,全世界大部分现代化国家的船只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
对于觊觎东亚板块的大国来说,掌握了星洲,就等于控制了这一板块的海上生命线!
如今柔佛混乱,爪哇国、暹罗人、柔佛本土人,还有搅屎棍佛郎机人,都快打出了狗脑子,都想占有这片土地。
并且,还要混乱很长一段年份。
这个时候不趁机插一根钉子进去,岂非错失天赐良机?
不过,齐太忠看向贾蔷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善起来。
摘桃子,也没这么个摘法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