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倒是十分高兴,问道:“侯爷果真走得开?”
贾蔷也没不理这碍事的,到底是个美婢,且对黛玉忠心耿耿,他呵呵笑道:“有甚么走得开走不开的?在我这里,林妹妹的事从来都是第一位的。我又不为官做宰,那么个破兵马司指挥使,打发个人看住了就是。果真有人弹劾,不做都不相干。”
黛玉拿帕子抹干了眼泪,气笑道:“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你最好安顿妥当了再提此事,不然连爹爹那都通不过。”
贾蔷得意笑道:“那不会,先生待我比亲儿子还亲。对了,派往山东的人回来报信儿,说先生大概后日晌午就能回来,你想不想去迎一迎?”
黛玉眨了眨眼,道:“我如何去迎?”
紫鹃听的心惊胆战,见黛玉明显心动,忙劝道:“好姑娘,这如何敢去?那么多生人外客,果真让人见着了,老爷面上也过不去!”
贾蔷“去”了声,驱赶开紫鹃,然后对黛玉道:“这还不简单,我多打发些人手保护在马车周遭。如今我宁国贾蔷的名号和净街虎差不离儿,等闲谁敢招惹?等先生下了船,大家伙儿都去看先生的档口,你掀开窗帘边儿,也看看,谁能发现?虽不能上前相见,可看看热闹也好顽啊!”
紫鹃见黛玉眉眼间都起笑了,急道:“侯爷,虽你对姑娘好是好事,可也不能惯成这样。谁家的千金闺秀,能办这样的事?让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黛玉一滞,贾蔷没好气训道:“你懂个屁!见天儿窝在家里不露面就是千金闺秀了?出来见见人瞧瞧热闹有甚么了不起?南宋前,多的是宰相家的闺女,宗室里的郡主去大街上游顽赏灯,唐时就更不用说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有时也会随皇上一起见外臣,有甚么了不得的?退一万步,别家的姑娘不敢随便抛头露面,那是怕将来夫家说嘴。我家谁敢说林妹妹?这才到哪,等下了江南,还多的是好顽的地方,要一起去顽呢。林妹妹可愿女扮男装?”
黛玉虽听的眉开眼笑,可最后还是啐笑道:“你可快别说了,岂有此理?回头告诉爹爹,让爹爹教训你!”
贾蔷干笑了声,道:“别啊!我带你出去耍,你还告我?”
黛玉抿嘴笑道:“谁叫你不着调的?”
贾蔷叫屈道:“我何时不着调了!”
黛玉笑道:“你还说!昨儿你去邱家祝寿,却那样做,岂非就是不着调?”
说起邱家事,连紫鹃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还有人在大门外遥祝拜寿的,怪道邱家王妃气的挺着大肚子进宫哭诉告状去了。
贾蔷笑着解释道:“邱家还是包藏了别的心思,不然断不会如此。”
黛玉奇道:“祝个寿吃个酒,怎还包藏祸心了?”
贾蔷笑道:“如今好些人看着我名下的生意兴盛,尤其是马车行,日进斗金,都管我叫善财金童。既然是善财金童,自然有好多人想沾沾财运。东府门房里,一年到头不知收多少请柬。邱家家主邱辛是内务府广储司郎中,贪了不少,欠的户部亏空也有不少,自然急着见我。不然,我和邱家素无来往,好端端的怎非要请我?”
黛玉闻言明白过来,只是……她蹙了蹙眉心,问道:“那恪和郡王,可知道此事?”
贾蔷笑道:“他虽贪顽,也不想着争那个位置,可人并不傻,相反,其实还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用那么荒唐的借口虽我一起溜了。他也是用这种做法告诉邱家,好事别想太多,白日莫要做梦。对于邱家的一些人,他也厌烦的紧。不过对于王妃邱氏,他还是心疼,所以做派委婉些。”
黛玉惊叹道:“你们行事,还真是聪明,寻常人哪里想得明白,就只看你们两个整日里行事荒唐了。”
贾蔷笑了笑,道:“荒唐点好啊,俗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高于岸浪必摧之。若非迫不得已,我连赚钱的能为都不想让人知道了去。对了,还有一事……”
贾蔷笑道:“忽然想到一好顽的,小婧同你说了没?”
黛玉偏着头看他,问道:“说甚么?”
贾蔷哈哈笑道:“小婧说这回见识到了你的能为,所以她想将手里一部分人手交给你,听你差遣。有了这批人手听命,下回再遇到有不要脸的打上门来,你可以直接下令悄悄的干掉他!”
“噗嗤!”
黛玉闻言生生笑出来,如画的清秀眉眼间,尽是笑意,道:“小婧姐姐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紫鹃也在一旁笑个不停,觉着看贾蔷和黛玉说话,都十分有趣,是一种享受。
贾蔷笑道:“她许是觉得你那天晚上太威风了,英姿飒爽,且家里兵丁家将们也都服你。觉得不说服你这样的人才入江湖,实在是江湖的损失!”
“呸!”
黛玉啐了口后,连连摇头笑道:“可饶了我罢,越说越离谱!我还是更愿意和姊妹们在一起,写写字读读书,做做针凿女红。那些劳什子江湖事,想也不敢想。”
贾蔷笑道:“好吧,我也觉着有些过了,小婧有了身子后,愈发会异想天开了。林妹妹,你……”
话还未说完,就感觉马车居然忽地停了下来,外面不远处商卓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全体勒马,列阵防备。宋木,前去问来者何人,甚么意图!”
贾蔷眉尖微微一扬,给黛玉、紫鹃了个安心的目光后,听到商卓骑马过来,在车窗外沉声唤了声:“侯爷!”
贾蔷“嗯”了声,道:“甚么事?”
商卓沉声道:“对面官道上行来三十余骑兵马,发现咱们行程后,有十骑前来阻拦。”
贾蔷好笑道:“是哪家王府?算了,我下去看看罢。”
说着,从木榻上起身,不过还是先回头对黛玉道:“放心,没人敢对咱们下手。”
黛玉哪里肯放心,面色有些发白道:“可是昨儿你才打坏了两个元平功臣子弟,万一人家前来报复……”
贾蔷摇头道:“京畿重地,妄动兵马者死。他们不敢因为两个子弟,就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只是调些亲兵来,我就不怕了。若那两家今儿真调兵来犯,我笑都能笑死。借着林妹妹的光,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说罢,哈哈笑着下了马车。
黛玉是林如海嫡女,也是目前唯一的血脉。
上回因为烧了她的车驾,连李曜堂堂一个皇子都栽倒了,惨不忍睹,吴阳侯、睢阳伯二家今天若是来寻衅,贾蔷先让人点一架马车,从此也就没这两家了……
只可惜……
“孙贼,你这是在作死!”
贾蔷下了马车走到前列,看到数骑亲卫护卫着一人过来后,张口骂道。
姜林面沉如水,心里晦气个半死。
今日他舍了多大的脸面,简直快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才和妻子甄氏一道前来小汤山,拜会贾蔷。
谁能想到,才走了一半路,人家居然要回城了。
这算甚么?
刚拦下对面的队伍,这忘八见面就骂,偏生,他还得忍着。
按姜林的脾气,非得拉开人马狠干一场不可!
可是,他也明白了姜铎的心意。
姜家和贾蔷、林如海师徒对垒,打不打得过,赢不赢得了?
怎么都应该打得过,赢得了才是。
林、贾二人才多大点根基,能和姜家比?
就算是论圣眷,姜家也不逊于林、贾二人。
只是,姜家的处世之道并非如此。
在姜铎看来,即便打得过,也会打得两败俱伤,两家相争,尤其是对方的兴旺势头已不可阻挡时,那与其与之厮杀,不若与之结交,即便不能结交,也该消磨双方敌意,暂时避其锋芒。
姜铎近百年的人生阅历认为,从来没有长盛不衰的圣眷,更没有永远在兴头的势力。
越是隆盛的圣眷,越是兴头上风光的势力,转衰的速度,就越快。
若是能明白这一点,就该明白,与其在对手身处高位时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先低头,将对方捧到最高,最后再借上天之势将其狠狠推倒,摔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即可搬倒对方,又能不伤及己身。
这就是姜家在元平功臣六大国公中,从最末笑到魁首的缘由。
姜林深以为然,因而将羞怒恨意悉数隐忍在心,上前抱拳强笑道:“宁侯,昨日有些误会。回家后,我家老祖宗已经教训过我了。正巧,内子听闻故人消息,就想来见见你。得闻贾家在小汤山桃园庄子里休憩,特意带着她前来相见。不想还未到,你们就要回城了……”
贾蔷冷冷的看着姜林,道:“姜林,我原以为,你就算再不是东西,可起码对你老婆还算不错。可我没想到,你会下贱到这个地步,居然将你妻子卷入到这种争斗和你的阴谋诡计中来。二姐姐甚么样的人,你这个做丈夫的,难道会不清楚?你还算不算男人?不,我不该问你,因为从今天起,你不是男人。”
姜林闻言,一张长脸陡然涨红发紫,眼中的羞愧之意和恨意交杂,双手攥紧,恨不能一挥手,带亲兵将贾蔷剁成肉酱。
可是理智和贾蔷身后聚集起的亲兵告诉他,一定要冷静。
他强吸一口气,压着怨毒之恨一字一句道:“贾蔷,你莫要将人想的太龌龊!玉嬛因为甄家事,没保住孩子,所以老祖宗才让我带着她来寻你这个故人散散心。我的确存了和贾家缓和缓和关系的心思,但绝无利用玉嬛之心。既然你如此态度,那这个故友不见也罢。”
说罢,调拨马头,带着姜家人马和一架马车迅速离去。
贾蔷眺望了稍许后,回到黛玉马车后,队伍也再次起行……
马车内,见黛玉凝眸望着贾蔷,一时间也没话说,紫鹃忍不住问道:“侯爷,会不会真的误会人家了……”
贾蔷不客气骂道:“真是个猪脑子!世上那么多被渣男欺骗的女子,都如你这般,别人说甚么就信甚么。甄玉嬛想寻故人散心,就非得来寻我?谁家少奶奶心情不好,丈夫会带着去见外男散心?你心里可感动坏了罢?”
紫鹃被骂的面红耳赤,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黛玉啐道:“你欺负她做甚么?她懂甚么,又怎知人心险恶?”
紫鹃:“……”
她有些糊涂,似乎她姑娘是在帮她说话,可那果真是在帮她说话?
黛玉“安慰”完紫鹃,又问贾蔷道:“你怎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姜家这般待甄家那姑娘?”
贾蔷缓缓摇头道:“姜家家风的名声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好,不过我特意差人去打听了番,姜家那老鬼虽然整日里骂天骂地,在儿子、孙子、儿媳、孙媳跟前都不忌口,甚么难听骂甚么,还常年叫他儿媳妇给他按摩身子骨,但实则对儿媳妇还是很客气尊重的。也曾训斥过姜林,让他好好对待甄家二姑娘。想来,应该不至于到苛虐那一步。”
黛玉奇道:“那你担心甚么?眉头都一直没舒展开。”
贾蔷闻言,缓缓舒展开眉心,重新趴回软榻,撇嘴道:“我没想到,姜家这忘八这么能忍,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找回场子的话来,不简单啊。有姜家一老一小这一对成了精的忘八藏在暗地里,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不过,也不惧怕,等先生回来,看看能不能合计合计,干翻他们!”
黛玉“噗嗤”一笑,道了声:“蔷哥儿,加把劲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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