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他就不想让李氏大肆操办这个寿宴。
王家才提督了丰台大营,正是埋头低调苦干的时候。
以他的手腕,花上二三年功夫,潜下心来好好经营,未必不能将这座拱卫神京城的四万兵马大军真正掌控在手里。
到那时,王家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偏李氏眼热贾家上回的热闹景象,那么多公侯伯夫人甚至王妃、王太妃都亲自出面,为一个黄毛丫头祝生儿。
李氏给出的理由却也明白,她这个贤内助,想代他勾连勾连开国一脉勋臣诰命,若是后宅能亲密些,对他也有好处。
再加上子侄辈都起哄,想表孝心,他也不好强压。
如今倒好,王家七子在菊月楼胡吹八扯,让人抓了个现行,打了个半死,颜面扫地,王家也成了笑话!!
“老爷,一定不能放过那群畜生!您瞧瞧,他们把义儿他们打成甚么了!”
李氏模样惨淡孱弱,满脸是泪哭诉道。
王子腾理也未理,而是问王夫人道:“宝玉如何了?”
王夫人叹息一声道:“宝玉尚好,听说只是伤了些表皮,被蔷哥儿接了回去,送到老太太那边去了。”
王子腾微微颔首,李氏闻言,一腔怨怒之气总算找到出口了,阴阳怪气道:“宝玉又怎么会有事,人家姓贾,是贾家人,又是贵妃胞弟,被人擦破点皮,贾家人就为他出头,把人打的起不来身。可怜我们王家,处处为贾家出力出头献殷勤,两个金贵的姑奶奶都嫁到了贾家,到头来,人家宁肯去劳什子会馆闲逛,也不来这寿宴。看不起我不当紧,可义哥儿他们和宝玉一道挨得打,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不闻不问,转头就走。敢情我王家就是一个尿壶,用的时候提过来用用,不用的时候连看一眼都恶心!”
王夫人闻言,脸色涨红,王子腾怒声斥道:“你在胡沁甚么?不是这几处畜生出言不逊,得意忘形,人家好端端的会打他?”
李氏哭的不成人样儿,大泣道:“就算义哥儿他们千错万错,是不是姑奶奶的嫡亲侄儿,是不是贾家的亲戚?老爷为了帮贾家维持体面出力,连家也回不得,结果人家连看也不看一眼,更别说为义哥儿他们报仇了。这也算亲戚?这哪里是不给咱们王家脸,是压根儿没将姑奶奶和凤哥儿放在眼里!”
“闭嘴!”
王子腾咬牙喝道,他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家婆娘居然如此愚蠢!
王家在帮贾家?亏她这个蠢货是怎么想出来的。
见王子腾果真动了真怒,李氏也终于闭上了嘴,只是流泪。
王子腾对面色寡淡的王夫人道:“你不要听你嫂子瞎掰扯,宁侯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在。冯紫英说的明白,本就是这起子不争气的畜生惹出的祸,让宁侯怎么办?他为宝玉出气,是因为宝玉没说甚么话,也没还手,只是被人打。宁侯站稳了道理,才将忠勤伯世子打了个半死。这才叫有勇有谋,这才是杀伐果决的少年英雄,非好勇斗狠之辈可比。”
话虽如此,王子腾心里其实也是有老大的不痛快。
再怎样,送王家子弟回府总能办到罢?
如此,也能表明贾家、王家是一体的态度。
就这样不闻不问的离开,实在太寡情了。
王夫人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轻叹一声,对凤姐儿道:“你还是回去看看,然后问问蔷哥儿,若是不忙,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过来一遭罢。人,总没有白让人打一通的道理。正好宝玉他舅舅也回来了,一起商议商议。”
凤姐儿此刻心里也恨那些打人的人入骨,虽然郎中说性命上不相干,可生生打断了几根肋骨,人也认不出了,这让凤姐儿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如今得知王仁性命无碍,也放得下心来离去。
早上没叫来贾蔷,她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若是今日贾蔷也在,断不会出现这等事。
现在,她说甚么也要将贾蔷请来,替她兄弟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
宁荣街,荣府。
荣庆堂上,才从西斜街回来不久的贾母看着与她作别的黛玉,十分不舍道:“果真不再留一晚了?”
黛玉笑道:“前儿知道宝玉的玉碎了,实在放心不下老太太,才向家里告了假过来。爹爹那边忙的紧,姨娘又劝不得他进药,常常一忙就到半夜,我放心不下。”
贾母闻言,叹息道:“也罢,到底你老子的身子骨更重要。你就同他说,若是果真不听着,好好用药,那我这老婆子就住到姑爷家去,从此和姑爷家一起过了,每天我去给他端药。”
薛姨妈等人都笑了起来,黛玉笑道:“好,我与爹爹说就是。”
又顽笑了几句后,贾母叮嘱贾蔷道:“多带些人,眼见要黑了,大意不得。”
贾蔷点点头,应道:“知道了。”
黛玉又与薛姨妈并其她姊妹们道别后,最后由贾蔷护着,上了马车,直接出二门,自大门东角门而出,一路往布政坊林家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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