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保乡?”滕仲谦放下手里的茶壶,“我听说那个地方很穷,到现在还没脱贫,没几个能念上书的,你最后是怎么去的美国念博士?”
“是啊。很穷,入目全都是黄土。屋子用泥砖砌上后,就那么住了,家禽在院子里、房间里进出,一下雨,鞋子裤子全都是泥巴。”唐希恩笑,纤细白腻的手指捏着茶杯杯口,垂眸看着那白玉瓷杯中,澄黄的茶水。
“我们那边,十几年前,一般女孩子念到小学就不让念了。我比较幸运,初中去了镇上念书,后来去了市里念高中,到香港念本科,后来又回了B大读研。去哈佛读博只是随便申请的,没想到就进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自己艰辛的学生时代全概括了。倒不是说她不好意思让滕仲谦知道自己那些年过得苦,而是觉得在一个第二次见面的长辈面前大讲过去那些煽情的事儿,不太合适。
就跟之前傅时御问起她以前的事情,她也都尽量往好的方面讲,那些年的苦,她只有在贫困的学生时代,在寂寞无措的深夜,跟乐蔓吐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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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不炫耀也不哭惨,反让滕仲谦心中起了万般滋味。他怎么可能想象不到她那些年的经历,可她不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他想尽办法与她亲近,便就打算多问问她的事情,人在倾诉、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更容易跟聆听者交心。
“你很争气。”滕仲谦说,“你现在在B市站稳脚跟了,有没有想过把父母接过来?”
“有的。我把我妈和我妹都接过来了。”
“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当大姐很辛苦吧?”
滕仲谦问到阮家的事儿,唐希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觉得眼睛涩涩的,喉咙有些发哽。
一提起阮家的事儿,她就想到阮福生那狰狞的模样。可再看看眼前这位只见过两次面、却关心着她的滕院长,她只觉得情绪复杂。
她其实明白自己不应该跟滕仲谦说太多跟自己身世有关的事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有些藏不住话了。
纠结片刻,她很冲动地回道:“我和传统的‘大姐’不同,我和弟弟妹妹不是一个父亲生的,从小也没什么感情,加上继父的有意挑拨,关系更加冷淡了,特别是弟弟,经常跟我为敌。但还好,我很小就到镇上读书了,所以跟他们一块长大的时间其实很少。”
“你继父对你不好吗?”滕仲谦问。
唐希恩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杯,咬着下唇摇摇头,眼睛微湿:“不太好。”但也没说太多,就三个字总结阮福生那些年对她的苛待。
滕仲谦看着她这样,眼眶也有些红红的,咬肌因为牙根紧咬而肌理分明。
他放在桌上的手,一松一紧握成拳状,卡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男式钻戒,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目的光。
那光移动着,慢慢靠近唐希恩放在桌上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