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厂卫已是鸡飞狗跳,新上任的内厂厂公张永急于表现,甚至把京师里近半的厂卫番子、校尉放出去,可是仍然不见音讯。
事情开始变得古怪了,按理说,出逃的只有皇上和一个太监,他们能跑去哪里?况且沿路还要不少的关卡,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可是这么多人派出去,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倒是抓来了不少人,都是符合特征的,结果倒是查出了不少盗贼,可是皇上的踪迹却依旧是石沉大海。
如此一来,张永便有些着急上火了,每日清早的时候,太后便会寻他问话,每次看到张太后脸色阴沉的样子,张永便心惊胆战。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把火没烧就可能折进去,况且谷大用这些人,可都虎视眈眈的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只是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不断向下头催促,而东西厂和锦衣卫那边也是没办法,人找不到有什么办法?催促又有什么用?于是他们做法就是向下头催促,除了派出更多的人之外,继续做这徒劳无功的事。
几天之后,所有人都已经确认,皇上应该不在京畿附近,或许已经出了关去了大漠,又或者沿着驰道或者是运河去了江南,甚至可能扬帆出了海,必须扩大搜查的规模才成。
可是大明这么大,人手亦成了问题,让其他人去暗访,显然就可能暴露皇上跑路的行踪,张永于是不得不向张太后请示。
张太后已是老了许多岁,她叹着气,想念着自己的儿子,当然,气愤可能更多一些,良久之后她点了头:“事情迟早捂不住,既然如此,那么索性昭告天下吧,让天下各府各县都进行寻访,但凡有陌生的外乡人,都必须查验,你去知会内阁,让内阁拟旨,哀家已经不愿再出面了,我这老婆子……”说到这里,她哽咽不能言。
唯一令张太后有些安慰的,就只剩下公主了,一个儿子不见了踪影,至少女儿还在身边,原本太康公主进宫,是该得到张太后的照料,结果这一次反倒是太康公主不得不照料张太后,只是公主的肚子已是越来越大,再过三两月就要临盆,张太后只得强忍悲痛,不得不在公主面前尽量做出一副不碍事的样子。
柳乘风出入了宫禁几次,他知道太后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多说几句话,至多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抚慰几句,可是柳乘风知道,与其安慰,倒不如尽量把皇上找出来,否则就是说再多宽慰的话,那也是白搭。
所以他许多时候都是点到即止,嘱咐公主好好看顾。
消息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让整个京师人所共知。这么大的消息,实在让人咋舌。
其实上次皇上去了蓟县,随即又成了蒙古人俘虏,就已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那神秘的天子居然会做这种事,尤其是士林那边捶胸跌足满是失望的人太多,一个个如丧考妣,非议不绝。
读书人是最关心这种事的,他们和其他生业的人不同,其他人都要养家糊口,所以大多数的心思都放在生业上头,而读书人清贵,自然不屑于去挣钱,因此许多人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喝喝茶,又或者玄谈几句,自然不免要议论到国家大事。
其实对读书人来说,他们心目中的楷模大多数是三皇五帝,虽然三皇五帝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只有天才知道,反正人人都坚信,上古时期是皇道乐土,几乎所有美好君主的愿景都加诸在他们身上。
读书人在这一点上很精明,越是朦胧越是能产生美,而三皇五帝其实已经无从考证,所以他们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而对他们来说,近在眼前的皇帝就不一样了。
就如先帝在的时候,其实也算是圣君,可就算如此,读书人尚且不太满意,现在先帝到当今圣上,这二人更是天囊之别,失望之情自然就更甚了。
想想看,在他们心里,连先帝都与他们的楷模相差甚远,朱厚照这样的人,他们会瞧得上眼?
再者现在皇上先是被辱,已有侮辱了国体之嫌,现在又不见踪影,那就更加让人不免失望,许多人甚至公开大胆的抨击,这样的言论,居然引起不少读书人的叫好。
当然,抨击皇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成的,这里头也有玄机,若你是有功名之人,抨击几句倒也无妨,现在毕竟不是太祖时期,士大夫们的地位已是水涨船高,你要是去管他,人家还落一个清流美名,而且庙堂之上的大人物们谁都不敢担一个堵塞言路的骂名,所以往往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而言之,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