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沉吟道:“早先我与骆兄、顾师姐在长葛县分别,前往南京去寻文师哥。顾师姐他们另行取道先回武昌,我几人约定日期于江西相会。”顾青芷接口道:“不错,当日我同爹爹、雷叔叔说起落星楼主之事,雷叔叔说他正要去应天府处理些生意,犹可顺道助景师兄一臂之力。”景兰舟点头道:“雷大哥在沈泉的钱庄存了银子,那日上门寻他理论,正巧救下景某。”
冼清让微微一笑,问顾铁珊道:“霹雳堂与南京沈大官人素有生意往来,顾堂主可知道么?”顾铁珊道:“本帮银钱一向是雷老弟打理,顾某本无计然之术,从来是不插手的。”冼清让道:“如此说来,贵帮平日都有哪些开销支拨,堂主也未必清楚。”顾铁珊道:“我二人既为结义兄弟,有甚么信不过的?”
冼清让叹道:“堂主不愧为仁义君子,小女子自叹不如。所谓生财有道,潜心斋的钱铺商号遍布各地,说不定就连本教都关照过沈大官人的生意,那也无甚出奇。只是雷堂主与沈大官人的交情,只恐未止于此。”
景兰舟身躯一震,道:“冼姑娘,你……你是说雷堂主同沈泉早就相识?那……那不会的。当日雷大哥一出手就捣毁了沈泉当铺厅堂,还伤了他一名手下性命,沈泉与彭守学也皆不认得堂主。”冼清让摇头道:“兰舟,你心地纯厚善良,怎会知沈泉这等人的脾性?区区一个下人的性命,在他眼里未必值得了几个钱。彭守学或许当真不识雷堂主,沈大官人所说的话,我却连一字都不敢信。”顿了一顿,又道:“那天我几人在吴江县郊本可将沈泉擒住,却被对方借霹雳堂的火龙阵和五色砂掩护脱身;木川师徒在梅山设计要害爹爹,又曾重施故伎,使用五色烟砂迷人耳目。他在梅谷埋设的炸药威力如此惊人,多半也是霹雳堂之物,想必都是得自于雷堂主之手。”
顾青芷急道:“不会的,爹和雷叔叔做的本是火药生意,沈泉从我霹雳堂买到这些物事,原也不足为奇。雷叔叔他……他怎会相助沈泉害人?”冼清让道:“我听闻顾堂主为人谨慎,每笔买卖皆须细细核实买主及其用途,更从不轻易卖与江湖中人,就连锦衣卫几番登门都未能如愿,沈泉又怎能从霹雳堂买到成千上万斤炸药?只怕这事顾堂主未必知道。”顾青芷道:“不错,爹爹和雷叔叔做事一向小心,沈泉师徒所用的炸药未必是从霹雳堂买的。”
冼清让点头道:“这些只是我心中猜疑,并无实证,自不好轻易冤枉雷堂主;直到不久前发生一事,我才断定堂主与王府关系非比寻常。兰舟,你可记得岁寒三友与锦衣卫相约比武前两日,我二人在青岚镇遇上闵渊,后者将自己卧底之事和盘托出,要在辞行前助我对付三友?那日我再三叮嘱你勿要将此事说与人知,就连骆将军和顾姑娘处也须保密,你照我话做了罢?”景兰舟道:“不错,我没将这事同别人讲。”
冼清让叹道:“我并非疑心别人,正是信不过雷堂主。我与闵渊商定将计就计,欲用梅潜安排下的火铳队射杀三友及三鹰,这事我连你都未曾相告,最终却还是瞒不过王爷。闵坛主肝胆过人,我不信他会向王府告密。”
景兰舟微一沉吟,道:“但你说那一队人马俱是赣州分舵李舵主手下,李舵主既是王爷的人,想必是他向王府通报消息。”冼清让摇头道:“我早已亲自问过李舵主,他不过是收到王爷号令行事,并未主动举发。三友之计从头到尾谋划隐秘、知者绝少,为何还是传到了王爷耳中?我心中反复思量,梅长老先前之所以在霹雳堂现身,一来是向三鹰下挑战书,二来便为跟徒弟索要火铳火药,雷堂主自也一早知道这事,只有他能向王爷暗中透露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