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蒙面怪客居高临下,一对眸子在黑暗中炯炯发亮,死死盯着沙洲上的念阿上人,目光不见片刻游移;后者却只如坐禅一般两眼紧闭,浑然不理外物,身前有一柄长长的倭刀,刀鞘漆黑如墨,向下插于沙洲地面。景兰舟心中倏然一动,暗道:“祝酋当年以一柄倭国宝刀吓退那挑战江南剑术名家的日本高手,又言这宝刀曾为日本国第一剑圣所用,说的自然便是念阿上人,那宝刀多半也正是眼前这把倭刀。念阿上人刺杀颜骥只用一把长不盈尺的木剑,此刻却拿出自己的成名兵刃,这老僧行事谨慎,决非大意轻敌之辈。”
冼清让见两人对峙良久、不发一言,忽向那蒙面人道:“阁下前日将道长带离,不知松筠前辈眼下人在何处?”对方见冼清让开口,缓缓放下手中长剑,笑道:“宫主大可放心,道长此刻安然无恙,法会之上定可相见。”冼清让道:“尊驾果不食言,本座足感厚情。此际月白风清,两位聚晤于此大江之畔,雅兴超然脱俗,不知所为何故?”
念阿上人闻言也缓缓睁目,微笑道:“南昌一别月余,复与诸君在此相会,幸哉幸哉。”冼清让道:“此番承蒙上人赐临法会,敝教蓬荜生光。”念阿上人摇头道:“老和尚应邀而来,却将目睹小徒败于宫主之手,实颇有负师徒之义。不过此行得与高人切磋剑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总也聊可慰情。”
景兰舟惊道:“莫非两位已比试过了?”念阿上人摇头道:“这位高手深不可测,老和尚不敢贸然出剑,只好在这小小江渚上静坐自守。”那蒙面人笑道:“上人谦逊太过,在下何尝不是如此?我二人已在此相对半个时辰,若非诸位到来,也不知还要耗到几时。”
诸人闻言惊骇不已,冼清让微一迟疑,笑道:“上人修为俯览群山,此番若得棋逢对手,实乃天大之喜。这位高人日前也曾与我等相会,不知上人可认得他么?”念阿上人抬头望了那人一眼,缓缓道:“请问老和尚可识足下么?”众人闻言微感失望:“原来念阿和尚也不知对方姓名。”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不识如何,识又如何?是我非我,应无所住。”念阿上人默然片刻,叹道:“不错,老和尚身在佛门多年,犹不及阁下所悟。”向船上扫了一眼,望见麻俊雄时,不觉“咦”了一声,道:“这位檀越眼熟得很,莫不是当年文奎大侠那一位苗家好友么?”
麻俊雄走上两步向之施礼道:“多年不见前辈,上人风采依旧。”念阿上人点了点头,道:“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快事。”麻俊雄道:“上人武功高绝,麻某一介山乡草野,与前辈不过一面之缘,怎敢妄称故人?”念阿上人微笑道:“足下何必过谦?你的剑法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