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房内一名女子道:“门没上闩,你进来放桌上罢。”沈泉应了一声,低头推门进屋将茶缸放下,眼角瞥见床上一人面壁而卧,被衾裹住大半个脑袋,不由心中暗喜:“他们为了对付师父倾巢而出,此处果然疏于防范,得来全不费工夫。”又道:“这是厨房刚烧好的茶汤,我替客人倒出一碗晾晾,过会就喝得了。”那女子道:“也好,有劳小哥。”
沈泉从桌上取过只瓷碗,倒了大半碗茶水。那女子忽轻轻一笑,道:“要沈大官人亲自替我送水斟茶,小女子何以克当?”沈泉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转念如飞:“我计既被识破,多半难以全身而退,不如放手一搏。”陡然出指如电,望准对方后背“神道穴”点去。那女子倏地从床上弹起,半空中翻转身来,同他对了一指。沈泉只觉对方内力若有若无,指尖的冰寒真气竟送不过去,不觉心下大骇,向后退开两步,失声道:“是你!”那女子仍是半卧床榻,微微以手支颊,笑道:“自从苏州一别,沈大官人向来可好?”但见其人眉黛含翠、尽态极妍,正是冼清让。
沈泉心中惊诧之极,面上犹然神色自若,笑道:“宫主凤驾何以至此?不知骆二小姐去了哪里?”冼清让翻身坐起,掩嘴笑道:“骆二小姐若是还在这儿,岂不被你抓个正着?”沈泉道:“沈某有几个胆子,敢对河朔大侠孙女不敬?我恩师眼下被骆夏官拿住,沈某是想请骆二小姐枉屈玉趾,前去替他老人家说个情。”
冼清让咯咯笑道:“尊师武功盖世,怎会栽在骆夏官手里?”沈泉笑道:“骆二官将门虎子,武功深得乃父真传,恩师一时不备,这才吃了点亏。既是宫主在此,当真再好不过,也不用去请骆二小姐了。景少侠联手骆家对付我师徒二人,无非是想觅询宫主芳踪,还望宫主出面稍加分说,我师父先前待宫主始终礼敬有加,可曾有半分侵害?”
冼清让笑道:“大官人说这等话,也不害臊?那是我脚底抹油得快,尊师没来得及下手罢了。”沈泉道:“不是这般说法。我师父若真不讲情面,当日大可在黑水涧将宫主和廖长老一齐杀了,他对姑娘毕竟是敬重的。其后沈某与恩师约在梅山碰头,方知宫主早已先行离去。师父于此不肯明讲,倘若沈某所料不差,他定是为宫主所算,不知姑娘是用何妙策从我师父手里走脱?”
冼清让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自己去问尊师罢。沈大官人,当日你在苏州想要跟我联手夺取《药鼎遗篇》,不知这话可还作数?”沈泉一怔道:“沈某自是开心见诚,可惜宫主偏听景兰舟之言,不愿与我携手共谋。实不相瞒,眼下《药鼎遗篇》已被我师父夺得,宫主再想染指可就难了。”
冼清让道:“当日大官人说秘笈到手之后,你我可抄录全本,分而享之。如今遗篇并非为阁下所有,而是落在尊师手中,怎可一概而论?”沈泉笑道:“秘笈在我师父手里,还不都是一样?”冼清让目光闪动,道:“沈大官人,这事你瞒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你初时上门寻我共商夺书之策,原未打算禀明尊师,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