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堂接着道:“但如不从外省请人相助,江南一带实在已找不出甚么高手来同这倭人较量,我们也只有愿赌服输,这事一样瞒不过去。邵某等人正彷徨无计之时,一日舍间忽然来了一位少年,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衣着甚是华贵,竟一开口便说要替我等排忧解难,出手打发了这东瀛武士。”
骆玉书惊道:“莫非这少年便是祝酋?”邵燕堂叹道:“不错,邵某便是那时与此人初识。我见对方年纪轻轻,竟敢口出大言,自不信他有这般能耐。那少年突然刷刷两剑,将厅上一根点燃的红烛削成三段,各截却不从烛台滑落,仍是立在那儿燃烧。我笑道:‘就凭这点儿卖艺把式,便想和武林高手对阵么?’那少年微微一笑,上前将蜡烛吹灭,拿到我和拙荆面前一看,原来那蜡烛只烛身被齐齐削断,里面那根绵芯竟是完好无损。
“我和内子见状无不惊异,心想要一剑削断蜡烛而不坏烛芯,这手功夫我们可办不到,对方确是有些本事;但要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出面同那倭人比试,却又太过冒险。那少年见我犹豫不决,笑道:‘邵大侠,我此来非为扬名立万,在下只有一个条件,望能和对方约在尊府比试,除了贤伉俪之外,不可有旁人在场观战,对外也只说是邵大侠找他再行较量一回,万不能让人知晓我的姓名。’我闻言心下大奇,问道:‘小兄弟,你这又是甚么缘故?’那少年笑道:‘名利于我淡如云烟,但能和“铁燕银枪”交个朋友,可比甚么都痛快得多。’
“我见他为人如此豪气,不禁又惊又喜,但心里毕竟没有把握。邵某先前已然败给那倭国武士,再度挑战已是不合江湖规矩,这少年虽然剑法高明,也未见得便强过那些成名高手,这一回比试倘再败绩,邵某从此在江湖上不免成为天大的笑柄。那少年瞧出我心中顾虑,道:‘邵大侠若是担心在下不能取胜,不妨便由尊夫人出面挑战,我料对方定然难以推脱。’”
桑慕华在旁接口道:“当时我俩听了这个法子,倒似觉得可行。我与那倭人虽说交过一回手,却并非正式比武,最后虽输了一招半式,场面也还不算难看。何况我身为女子,约他再行比试,终归比燕堂好开口得多,若是换作旁人,对方未必肯再赴约。
“我夫妇二人当即前往那倭国武士落脚之处,由我向他正式下了战书。对方起初果然不愿,推辞道:‘邵夫人,我们两个已比试过了,还打甚么?’我道:‘那日我临时下场、身体不适,做不得数,须得重新比过。’那武士摇头道:‘邵夫人,你的武功高强,我是很佩服的。但我生平不跟女子动武,当日已然手下留情,倘若真刀真枪较量,你接不住我三十招。’我笑道:‘前日连我夫君在内一众高手都败在你的手里,如最后竟被我一女子取胜,教这一干成名人物的老脸往哪儿搁?我心下有所顾忌,这才故意输给了你。这回咱们不在别处,就在舍下比试,也不用外人观战,胜败自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那人笑道:‘你们中国武人真是奇怪,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和脸面有甚么关系?好罢!夫人是女中豪杰,我也只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