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让听到塞哈智这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平复如常,道:“锦衣卫首领亲自出马,想必是皇帝下了死令。”景兰舟点头道:“家师既知此事,焉能坐视不理?他老人家当即动身赶往温州府瑞安县救人,途中便碰上了萧念。”
冼清让奇道:“这萧念到底是甚么人?”景兰舟道:“他和家师在湖州境内偶遇,家师此行志在救人,为免声张,沿途用的乃是假名。二人一聊之下颇为投机,那萧念自称是契丹贵族之后,先祖自辽国败亡后流入中原,至他时已历十余世。家师听说他也要前往瑞安,又瞧出其人武功不弱,不免多留了个心眼,便随口打听对方武功门派,萧念直言自己乃九华派俗家弟子,赶去瑞安是有一件急事要办,却又不肯明言;家师疑心此中或与卓家后人有关,当即寻个借口与之同行,对方倒也并不生疑。
“这一日二人到了金华,萧念说要外出会几个朋友,家师在暗中跟随,却见他在郊外破庙中与数名锦衣卫校尉碰头,商议的正是捉拿卓谷之事。家师怒火中烧,现身将几名锦衣卫出手震晕,怒责萧念不该投靠朝廷、残害忠良,萧念却辩说自己乃锦衣卫世袭百户,后来才带艺投入九华派,这趟不过是奉命办差。家师因一路见其气度谈吐不凡,一时不忍杀之,当下自表姓名,劝他及早回头,勿要助纣为虐。萧念闻知家师名号,不禁又惊又喜,这才坦言自己虽为朝廷效力,却也敬重卓大人清名,早已暗中联络武林同道安排相救之策,之所以赶在大队官兵之前行路,名为替长官刺探打点,实则是先行助卓谷部署脱身之计,只因先前未明家师身分,故而不敢吐露实情。”
冼清让摇头道:“你师父又怎知萧念所言是真是假?许是他眼见性命不保,随口扯一个谎哄骗尊师。”景兰舟道:“家师当时闻言亦不肯信,萧念见状自怀中取出一纸信笺呈上,却是九华派素真师太写给他的亲笔书信,信中之词家师至今犹记:
“‘萧念吾徒青览:昨见徒手书,知汝虽处廊庙,而能蹈义怀仁、存恤忠良,为师至感宽慰。然吾闻卓惟恭素为今上所忌,既知其嗣尚存,度上必欲获之,徒虽胆略兼人,亦不可独行其是,当集二友之力,同心同德,方见成事之机。昔释尊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是存求佛之念;徒此番义举,究其本末,能无浮名之逐乎?须知从善如登,贵乎发心,蓄志为之,虽善不赏。徒禀性忠纯,怀正己守道之心则可,不当拘念于胡汉之分。书短意长,余言不尽,惟徒细察之,保重,保重。师素真手白。’”
冼清让知素真师太是九华派掌门静慈师太的先师,乃是当年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得道高尼,奇道:“素真师太褒奖徒弟扶济忠良也便罢了,这后半截信写得不明不白,那是甚么意思?”景兰舟叹道:“那萧念虽是世袭武官,无论武功人品,都可称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才,只因身为辽人之后,竟不为中原武林所容,倒也不全为他身在朝堂之故,不免常自以此为恨,总想着要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善事义举,好教中原人士知晓胡人中也有了不得的英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