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墨桐竖起大拇指道:“年轻人有这样的胸襟,实在难得。我听说骆大侠中年之后武学造诣方得大成,莫非你老道向他挑战之时,骆前辈武功尚未臻登峰造极之境么?”廖碧柏跟着嚷道:“就算这位小朋友为人谦虚,说他爷爷武功胜他千百倍略微夸大了些,十倍八倍总是有的,你这牛鼻子武功能强过人家十倍么?我看这小朋友再练上几年,你便要打不过人家了!”
松筠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老头瞎吵甚么?我只说将骆大侠打伤,又没说赢了他老人家;岂止没赢,简直可说是一败涂地。”廖碧柏啐道:“这老道越来越装神弄鬼了。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线,你将人家打得吐血,怎又说是输了?”
松筠叹道:“你们也不用在这里乱猜,今日既是骆大侠的后人在此,我便将这件蛰伏心底三十年的憾事同你们说了罢。那年贫道才只二十五岁,年轻气盛,武功小有所成便自高自大、目中无人。骆前辈在河北侠名远播,贫道向来是佩服的,但我听闻他本不以武功见长,竟在短短两三年内异峰突起,成为冠绝天下的高手,更得顾老先生交口称颂。思过先生是公认的天下武学第一人,一言之褒,荣于华衮,贫道听了江湖上这些传言,不免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又对顾骆二人道:“不瞒两位,贫道当时有些牵碍,不愿比武之事被旁人知晓,故而不便到河间府向骆前辈登门叨教。一日我偶然打听到骆前辈将孤身前往陕西,贫道便抢先出发,终于在延安府附近将他截住……”
顾青芷插言道:“比武论道光明正大,又不是甚么见不得人之事,如何不能上门讨教?哈,你定是输了怕丑。”松筠笑道:“这却不足为外人道了,总之是我自己有难言之隐,决不是怕骆大侠凭恃东主之利,占了便宜。当日我在陕甘道上遇见骆前辈,立时便要跟他动手比试,骆大侠坚称要事在身,谦辞不允。他越是一口回绝,贫道越是心下生疑,加上当时四下荒僻,更无第三人在场,实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便不管骆大侠答应与否,上前硬和他动起手来。”顾青芷心中暗骂:“原来你这老道当年便缠着骆爷爷不放,今日又无端跟骆大哥和我纠扯不清,三十多年毫无长进,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
松筠接着道:“我与骆大侠一动上手,转眼间拆了二十来招,只觉对方内力虽然醇正,招数却是平平,若非贫道心存忌惮,上来使的尽是些试探的虚招,恐怕早已胜了。”骆玉书道:“家祖主修内家功夫,招式向推朴质中正为先,不以机巧谲变见长,练到深处时,便是使些五行拳、劈山掌之类的粗浅入门功夫,也能发挥无穷威力。上师若是全力进击,依晚辈的揣度,家祖亦会遇强愈强,后发制敌。”松筠点头道:“分毫不差。当时我以龙行八卦掌与骆大侠游斗,战到百招之后,已是催动十成内劲,每出一掌都有开碑碎石之力。”
管墨桐道:“你那龙行八卦游身掌内力雄浑倒也罢了,最厉害之处在于行若游龙、旋似鹰盘,像陀螺般滴溜溜地绕人转个不停,定力不强之人上来便头晕目眩,连你人影都瞧不清楚,哪里还能出招对敌?不过我猜这招对骆大侠怕不怎么管用罢?”
松筠叹道:“到得后来我脚下有如电掣风驰、飞沙走砾,骆大侠却是渊渟岳峙、岿然不动,不紧不慢地一一出掌将我的掌力化解。说也奇怪,我明明出掌速度极快,而骆前辈则出招甚缓,他一掌却能挡住我数掌的攻势。斗到一炷香时分,我已感内力难以为继,骆大侠却仍是气定神闲、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