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又可脑子一片浆糊,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二品大员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客气,自己是真的没有见过他。而且自己不过是一个江湖游医,如果说在闽北,浙南和南直隶的一些农村地区有一些名气还说得过去,怎么可能一个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会听说过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而刘毅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吴又可吃惊,“先生,方才本官对蔡知府说叶姑娘所患并非是伤寒之症,没想到蔡知府竟然说早上先生也说过这番话,看来我们的判断是一致的,还请先生速速医治。”
吴又可这下是真的要抓狂了,这个年轻人不是武将吗?怎么他也判断叶府千金得的不是伤寒之症,他一个武将怎么会通晓医理,况且,这个结论是自己诊治了成百上千的病人才得出来的结论,他怎么会脱口而出。眼见吴又可愣住,刘毅知道一定是自己说漏了嘴将吴又可给弄蒙了,不过眼下分明是小鸾的性命更加重要,自己也没空解释,也无法解释,总不能说你发明的药在四百年后救了几万条人命吧。刘毅索性直接道:“先生,时不我待,本官怀疑是叶姑娘的肺部有炎症,邪气侵入了人体内的。。。”
“膜原!”吴又可脱口而出,刘毅愣住,“膜原,先生称免疫系统为膜原?”
“免疫系统?免疫系统,免疫系统……”吴又可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汇,然后他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将幡旗和北上的行囊放下,对着刘毅一揖到地,“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可穷尽毕生之力得出的结论没想到竟然被大人一句话点破,大人身在官场,若是能致力于医学,著书立说,必能成为一代医圣。”刘毅傻眼了,这他娘的,自己用后世的知识做了一次弊,没想到竟然被吴又可当成了医圣,这都哪跟哪啊。
吴又可起身道:“不错,大人跟草民的判断完全一致,草民以为,叶小姐所患之病并非是伤寒之症,而是天地间的邪气侵入了体内的膜原,哦,也就是大人说的免疫系统,草民认为,所有人的体内都有一层膜原,而视身体的强弱,其体内的膜原也有强弱,而膜原就是隔绝邪气之物,膜原厚则邪气不易入侵,膜原薄则邪气就会趁虚而入。这也就是为什么伤风感冒,老人小孩容易得,而寻常壮年男女不容易得的原因,就是因为老人小孩体内的元气较弱,膜原稀薄,所以邪气容易入侵的缘故。而叶小姐是在跟流民接触的时候染上的病,更加解释了这一点,流民因为流离失所,自身不洁,当然也无法清洗,所以自然携带了一些天地间的邪气,而叶小姐是大家闺秀,平日里生活优渥,反而没有在地里干活的农妇身体强健,自然膜原就薄,所以容易被邪气入侵,才导致了病发。”
吴又可这一番分析简直是让刘毅五体投地,没错,就在他的眼前,刘毅见到了古代的医学大家是怎样用古人的说法来诠释现代医学的。膜原就是免疫系统,邪气就是病毒病菌,叶小鸾娇生惯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接触的病菌就少,所以没有形成自身的免疫力,突然跟流民接触,流民常年迁徙,朝不保夕的,也没有工夫注意个人卫生,身上跳蚤虱子什么的多得是,自然携带了大量病菌,叶小鸾这么一接触当然是被感染,然后病情来势凶猛,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想到这番道理竟然在四百年前的大明被一个不起眼的游医给分析的如此完整。中华大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老祖宗的智慧远不是现在人能妄加揣测的。
“先生果真是大才,本官得知这些也是因为常年带兵,军中将士征战各地,难免会染上一些疑难杂症,所以久病成医,看多了,心里也大概有个计较。”刘毅说道。吴又可也不追问,他知道,但凡是医家,都会有些看家的本领,这位年轻的大人一定是有什么传世秘法,人家不愿意说,用什么军营里的见闻搪塞也就算了,自己也没必要多问。刘毅接着道:“只是我不过是明白个皮毛,并不会治病,闲话少说,还是先有劳先生去看一看。”吴又可点点头,这话倒是实话,他是带兵的将领,哪里有空去钻研什么医学典籍,看来他祖上应该有医学大家,不过到了这一代,可惜,可惜了。要不然定能成为神医,济世救人。叶绍袁也在一边说道:“是啊,先生,还请先去看看小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