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步,李福看见了巴牙喇骑兵们狰狞的面孔,他们恐怕已经将眼前的明军当成了他们的猎物,他们的军功,呵呵,终究自己还是回不去了。李福此刻的脑海中仿佛放电影一般回想起了自己在青弋军的一幕幕,参加东南大战,高唱着旗正飘飘,排着整齐的队列攻打厦门,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小兵吧,后来升到了小旗,总旗,甚至是百户。哦,对了,自己的老对手马精良这次没来,没来也好,本来还说回去要跟他喝上一杯的,虽然二人在军中是竞争对手,可也是不打不相识的关系,英雄惜英雄,能喝上一杯总是好的,这个机会应该没有了,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将来当上将军。就让自己光荣的战死在这里吧,青弋军的将士绝不后退。
“卢公,末将拖住他们,你快走!”骑兵已经在阵后集结,卢朝晖朝着最后一个方阵中的卢象升大喊道。卢朝晖想的很简单,即便是天雄军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卢象升也不能死,只要他能回去,一切都还有重来的希望,可是他哪里知道,卢象升早已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从他义无反顾的踏上辽东土地的那天起,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现在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仿佛是大海中航行的战舰舰长一般,舰在人在,舰亡人亡。
卢象升没有理睬卢朝晖,而是放下千里镜,从亲兵手中接过了前端裹着布条的偃月刀。他用刀在地上一划,呲啦一声布条应声而断,闪着寒光的偃月刀重新出现在战场上,这把刀跟了卢象升几十年了,从十几岁练武,师傅赠给自己这把宝刀之后,这么些年随着自己当官,也是跑遍了大好河山,京师大战更是不知道染上了多少了建虏的鲜血,还有后来的蓟镇大战,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天就让这柄宝刀再痛快喝一次建虏的血,天雄军就算是全军覆没也要拉上巴牙喇陪葬。
卢象升解开文士服的衣带,白色的袍服随风飘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鱼鳞甲,卢象升举刀大吼一声:“天雄军的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报国的时候到了,跟我卢象升一起与建虏拼了吧!”卢象升胯下白马从阵中一跃而出,身后亲兵拉他不住,都是纷纷跟上。
十步,卢象升的勇气激励了天雄军全军。将士们忽然意识到,这大概就是青弋军教官们天天说的亮剑精神吧,即便是自知不敌,也要敢于亮剑,即便是死,也要拖上对手一起。
天雄军将士们心中的火焰被点燃了,卢朝晖,孙德海,钱明德,李福,谢嗣峰,还有数千将士们一起怒吼着,跟着卢象升杀向了巴牙喇。“杀啊!杀啊!杀啊!”双方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巴牙喇马队撞进了天雄军的人群之中,前方的长枪兵长枪折断,整个人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但是长枪枪尖也深深刺入战马之中,战马嘶吼着倒地,马上的骑士还没有站起来,几个提着腰刀的明军火铳兵冲上来就是一顿乱砍,将骑士砍成肉泥,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密集的飞斧便是投来,火铳兵们惨叫着扑倒在地,又被巴牙喇踏成肉泥,数百骑兵跟着卢象升杀进了巴牙喇马队中,已经筋疲力竭的明军骑士被一个个挑落下马,手铳声响起,他们在临死前扣动了扳机,一命换一命,和巴牙喇同归于尽。鳌拜一个人手起刀落,接连劈死数名明军骑兵,卢象升同样也是在巴牙喇马队中穿梭,一刀将一个巴牙喇劈成两半。
卢朝晖,孙德海,钱明德纷纷迎上各自的对手,时间在疯狂的收割着生命,几乎每一息都有一个士兵倒下,明军步兵的损失更加惨重,剩下的三个双排空心阵被冲的七零八落。明军士兵们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厮杀。号角再次响起,铺天盖地的蒙古骑兵重新杀了回来,既然巴牙喇已经把明军打散,现在轮到蒙古军摘桃子了,土谢图他们也不想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卢象升嘴边露出微笑,他微笑着迎接死神的到来。
砰砰砰,是火铳声,哪里来的火铳声,这铳声分明是?卢象升回过神来诧异的朝蒙古军侧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