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把子母炮抬起来,抬高一点,打!”一名小旗官指挥着四个士兵将一门佛朗机子母炮从垫板上提起,四人合力将炮身的屁股抬高,炮口向下,只有这样才能打到已经靠近城墙的敌人,否则,城下的地域就是射击的死角,轰的一声,一斤的炮子轰打出去,几名正在将绑在马身上的云梯解下来的扎鲁特部士兵,被炮子掀飞,打头的一人头颅就像西瓜一样碎裂开来,滚动的实心炮弹又将后面几人的小腿带走,他们抱着自己的残肢在地上翻滚哀嚎着,炮弹造成的伤口不像刀剑,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蛮力将肢体扯断,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佛朗机轰击的巨大后坐力也让抬着子母炮的四名士兵翻滚在地,小旗官冲上去扶起一名被子母炮压住小腿的士兵,看样子此人的小腿应该是骨折了,他强忍着疼痛站起来,“队正,我还能行。”小旗官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到一边去,指挥,我来抬炮。”士兵还有些犹豫,小旗官大吼道:“这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似的!”
“是!”士兵一瘸一拐的退到一旁,将头伸出垛口,看到下方又有一组蒙古兵扛着云梯正在扑过来,他大喊道:“队正,右手边有一队,就要架云梯了!”队正伸头瞥了一眼,果然发现一对壮实的士兵正将云梯高高竖起,眼看着就要架上城头。小旗官大声命令道:“快换子炮!”一名士兵双手拎住炮身上的子炮提把,将滚烫的子炮炮管拿了下来,全然不顾手上已经烫伤,在这种环境下,人的精神高度紧张,些许的疼痛已经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另一名士兵将已经装填好的另一个子炮放在母炮上,用力往前一推,将子炮推入母炮的炮管。然后士兵们再次抬起子母炮朝着敌人的位置轰的一声发射出炮弹,不过这一炮打偏了,炮弹从几个扛着云梯的蒙古兵身边擦过,弹跳着射入后方的士兵群中,将后面负责掩护射箭的几个弓手扫倒。又是一片惨叫声响起,不过城上的人显然听不到,因为更多的蒙古兵扑上来,喊杀震天,完全掩盖了战场上的惨叫声。
“队正,快一点,快一点装弹,他们过来了。”观察的士兵紧张的大吼着,巨大的云梯就在他的眼前高高竖起,向城头移动过来,然后砰的一声架在了城头上,掀起了一阵灰尘,蒙古士兵们呐喊着蜂拥登城。“放,放!快放!”小旗官催促着士兵们开炮,终于子母炮又是打了一发,这下打的挺准,虽然没有摧毁云梯,但是聚在云梯边的敌军被打出了一条血胡同,至少损失了十几个人。
士兵探出头去高兴的大喊道:“打中了!打中。。。”声音戛然而止,一支尾部还在颤动的羽箭射进了士兵的咽喉,嗖嗖嗖,更多的羽箭射上来,小旗官大喊道:“小猫子!小猫子!”原来被箭射中的士兵外号叫做小猫子,他的年纪小,还没到弱冠,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在队内,大家都是把他当做弟弟看,本来小旗官是看他腿部受伤才让他去一边当观察手,可是没想到竟然害死了他,小猫子倒在地上抽搐,嘴里鲜血喷涌而出,双手无力的抓住射入咽喉的羽箭箭身,双眼看着小旗官,小旗官轻轻的将他托起,小猫子已经不能说话,但是眼睛里带着生的渴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小旗官。小旗官悲愤的大喊道:“啊!狗日的奴贼,操你姥姥!”他抓起身边的三眼铳点燃了引线。此时正好一个蒙古士兵从云梯上探出头来,兽皮帽下的脸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还是兴奋,总之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他大张着嘴巴,喊着小旗官听不懂的蒙古语,手上提着弯刀就要跃上城头。
小旗官将手中的三眼铳一下子送出抵在那人的胸膛上,砰的一声,三弹齐发,那人的胸口就像被巨锤击中一般突然凹陷下去,因为距离太近,弹丸从背后穿出,带飞一大块血肉,他张开了双臂,战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就像翱翔的飞鸟一般从城上摔落下去。可是草原军队的攻势并没有停止,后面的士兵虽然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掉下去,可是在身后将领的催促下,一个接一个继续攀上云梯,又一人露头,被小旗官用千钧之力杂碎了脑袋。
但是后续的攻势依然在继续。土谢图领衔的蒙古大军这次对宁远城是势在必得。土谢图知道光凭借扎鲁特部和奈曼部的一万人当然不可能攻下宁远城,如果这么容易就打下来的话,孙承宗根本就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所以对此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第一波攻击不过是看看守城的军力和配置究竟如何。后面的攻击才是正式的决战。
扎鲁特部虽然攻势如潮,可是城上的明军也拼了命的严防死守,虽然哈坦在阵后亲自督战,可是无论如何就是攻不上去,已经损失了十几架云梯,明军为了防守可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一架已经挤满了蒙古的士兵的云梯被上面的明军用狼牙拍砸中,沉重的硬木上钉着铁蒺藜和铁钉,这一下子拍下去能将人的身上砸出许多的血窟窿,果然,狼牙拍一放下去,云梯上的蒙古兵就跟被掰下的玉米粒一样被一连串的砸落下来,不论是死是伤,就算是从云梯上直线掉下来也会摔断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