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军大营三里外的密林中,虽然冬天寒冷,特别又是小冰河期,大部分的植物都已经枯死或者变成了光秃秃的木棍,但是洪承畴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一千骑兵,所以这片密林的深处已经足够可以遮蔽整个部队,农民军对于侦查这一块还是有很大的欠缺,本来既然大部分士兵患有夜盲症,那么夜间就更加危险,应该将营中所有可以夜间视物的士兵全部集中起来,特别是营内的骑兵,这些人平时好酒好肉伺候着,关键时候就更应该发挥作用。应当将这一百多名骑兵作为哨探散布在大营五到十里的范围内进行预警。
可是白天的战斗让整个起义军内部变得四分五裂,每个人都起了别样的心思,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好后路,保存自己的实力。况且一百多名骑兵并不是王左挂一个人的,王左挂麾下大约只有五十人,李自成有三十人,剩下的各营分掉余下的骑兵,所以要将这一百多名骑兵联合使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李自成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这三十名骑兵是他的宝贵资源,更不会白白浪费在这里,大营的哨兵只在一二里处设立警戒哨。这些哨兵倒是非常警觉,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瞌睡,倒并不是因为这些士兵的战术素养好,而是他们白天被打怕了,一千骑兵的冲击着实骇人,这些士兵很多都是庄稼汉或者是卫所兵,只有李自成从甘肃带来的兵马,因为常年在甘州跟着杨肇基防御鞑靼所以见识过骑兵集群攻击的威力,剩下的王左挂苗美营中的士兵哪里见识过这个阵势,就是王左挂自己也没被这么多骑兵追着打过。
所以这些警戒的士兵又是挨冻,又是害怕,生怕从哪里冒出来一支骑兵队伍,砍下自己的项上人头,这样的紧张气氛下他们当然没有一个人打瞌睡,人人都是缩在挖好的土坑里将头探出去,神经质一样的扫射着四周的情况,有时候一两只小动物经过都会吓个半死。
洪承畴已经听取了回来的洪生的汇报,“很好,你辛苦了,干得漂亮,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信号,不管他们成不成功,只要营内一乱,我们就立刻出击,夜战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大人过奖了。这是卑职的本分。可是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不一定会成功?”洪生抱拳道。
“王左挂作为流贼的头目,岂是等闲之人,洪生,你记住本官的一句话,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自己的对手,哪怕他已经山穷水尽,只要他还没死,还有一口气,那一切都有翻盘的可能,历史上的这种教训太多了,勾践刘备曹操,以弱胜强的事情数不胜数。既然王左挂能起兵对抗朝廷,还成了气候,那咱们就不能小看他。他身边岂能没有防备?大红狼和飞天虎想要得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洪承畴缓缓道来,让洪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身边一身戎装的孙传庭也是暗暗拜服,洪承畴胜不骄败不馁,无论何时都是气度从容,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用兵之道正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老师处变不惊,万事总是考虑的面面俱到,做好最坏打算的本领自己还要多学习啊。
就在洪承畴他们在密林中等待时机的时候,农民军大营里已经行动了起来。大红狼和飞天虎两人既然接了洪承畴的密令,那么王左挂的项上人头就是他们搏取这一场富贵的最大砝码。此事机密,根本不可能让太多人参与其中,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心腹之人,两人立刻回营召集了自己的亲兵,加起来一共有两百人,这两百人是他们的同乡,是最早跟着他们起事的一帮人,自从他们选择跟随王左挂之后,这群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两人的亲卫。二人将亲卫们召集起来,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计划,并且许诺让这些人也能在朝廷之中当上军官,最少也是个总旗的官职。这怎能让这些人不激动,说白了他们抱的是和大红狼飞天虎一样的心思,有吃有喝有女人,谁还管为谁卖命,谁能给自己富贵,谁就是自己的老大。
两百人立刻收拾整齐,他们有个别人身上有棉甲,还有一部分身上有披甲,更多的是自制的竹甲,总之比只身穿布衣的普通流民要好很多,随着大红狼一声令下,两百人立刻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的营地在整个大营的东南角,而王左挂的大营在正中央,想要穿过去还要冒一些风险,毕竟营中也不是没有巡逻队,而且这些巡哨都是王左挂的人。
飞天虎建议到不如让大家分成数队同时行动,毕竟两百人聚集在一起目标过大,但是大红狼否定了这个建议,王左挂身边也不是没有亲卫,数量可能有三五百人,自己本来就处于劣势,一旦兵力分散反而不容易成功,就一鼓作气杀过去,只要能成功斩杀王左挂,那么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为虑,倒是自己再对他们晓以利害,这些人不是傻子一定会投降,那么他们不仅给洪大人带去了王左挂的项上人头,还有一万人的兵马,恐怕赏自己一个游击或者参将也只是等闲,在这个春秋大梦的刺激下两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立刻招呼大家行动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整齐的脚步声在营中响起。两百人排成两排,大摇大摆的从自己的营门出去,直奔中间的行营而去。大红狼和飞天虎两人领头走在最前面。
“站住,什么人!”刚走了百多步,离着王左挂的行营还有一二百步,他们就被一队巡哨的士兵拦下了,哨兵一共十人,由一名队长带领。都是王左挂军中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