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躺的身子摇晃两下,最终还是翻了过来,脸面朝地,匍伏在地上:“叱阴老祖……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聒噪!”
妖妃淡淡地骂了一声,便让他近乎嚎啕的嘶叫声,被一刀斩断。他用额头紧贴着地面,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而这紧绷的状态在数息之后,就变成了瑟瑟的颤抖。他越是紧张克制,这颤抖便越是明显,直至他再也压抑不住,整个身子更牵动了周围的枝叶,簌簌作响。声音虽不大,但思及妖妃方才那声“聒噪”,却比惊雷还要可怕!
他努力地转动着眼珠,希望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妖妃的神情,但他拼尽全力之后,所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一片血红的裙袂,还有一点时隐时现的精致鞋面。这血红的颜色,便是一团幽幽的妖火,一点一滴地吞噬着他的希望,再分泌出丑陋的浊液,注入他已经近乎干瘪的心房。
“你……想活?”
妖妃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倾向,但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刺激。
李牧凡猛地一颤,软绵绵的身子在地面蠕动了两下,费力地缩短与妖妃的距离后,才艰难地抬起脸来;这张脸上,被泥土、眼泪、鼻涕抹了一层,遮去他最后一点俊秀,余下的只有狼狈和卑微,他口中连迭地叫着:“想活,想活!求大人……您大发慈悲,您大发慈悲啊!”
“去看你师叔最后一面吧!”极微妙的,妖妃的语气中竟有一丝悲凉。
当然,这情绪绝不是因他李牧凡而生。花了一些时间,李牧凡又回到刚刚城外山道上。这里的面貌已经是全然变了样,狭长的山道被巨大的力量凭空斩成了两半,周围的山壁也是千疮百孔,危石时时从残破的山体上滑落,一眼看去,倒似马上要崩塌了一般。白真真就躺在一处乱石堆上,四肢被外力强行扭成了畸形,全身的骨头更不知断了多少,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牧凡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他望向妖妃,想从她那里得到些信息。却没有半点表示,李牧凡僵在那里,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如针扎一般,不自在到了极点。这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他才勉强鼓起勇气,向白真真那边走去,碎石在他脚下“喀喇喇”地响着,发出临近崩溃的哀鸣。
距白真真还有数步远的时候,李牧凡发现,白真真已经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了。似乎想转过头来,但是,她已丧失了这样的能力。看到她这副模样,李牧凡心中一酸,差点就要冲上前去。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对自己生命的眷恋程度,显然更胜一筹。
后方风声飒然,妖妃也来到李牧凡身边,微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话:“瞧,就在那儿。你若想活,小命便着落在她身上!”
躺在地上的白真真双目无神,躲藏在这具身躯里的方言却在心底骂娘,这叱阴妃子竟是如此恶毒,心思转的也极快,李牧凡前脚刚走,她就追了回来。
只要李牧凡一剑下去,捅入要害,就可以遂了他的心愿。只是,李牧凡自己的性命又该如何?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妖王大人,对不住了!”
言罢,他手腕一抖,剑光闪过,竟是不知死活的一剑向着后方袭去,在刺耳的风声中,他似乎看见了妖妃挂在嘴角的那一抹嘲弄笑意,不出意外,他的一举一动在妖妃眼里早有预料,亦或说幼稚的可笑,所以,她才能不为所动。然而李牧凡,却仿佛看见了初次得见白真真时,佳人的卓越身姿,还有教他那一剑的情谊。
他的剑意一往无前,抱着必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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