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便好得多了,而此时吸引他注意力的,不再是白真真,而是已经转过身来的叱阴妃子。他敢发誓,这是他所见过的女性中, 能够将大红衣袍穿成冷漠端庄的唯一一人!造成这种效果的最大原因,当然是她几若冰雪的皮肤,晶莹剔透到已不能形容其细腻光润的程度,感觉她的皮肤彷佛是在发光,是用无瑕的美玉雕刻而成。她的眼眶比常人略显长了一些,斜斜挑起, 又是长眉入鬓,“凤目蛾眉”之称, 当属名至实归。
如此面相,本来颇有几分妩媚之气,然而一双眼眸漆黑如点墨,沉寂不见底,又将一切气息都吞没不见,使人不敢轻侮。曲线优美,弧度微有下垂的唇线,显出她强势冷硬的性格,倒似天生为了征服而存在。当她唇角处显出一丝笑容,牵动整个面部表情的变化时,李牧凡一方面为她的绝色而倾倒,另一方面,却是从心底窜起了阵阵寒意。
刚刚……应该是白真真暴起偷袭吧!
只是那结果却是糟糕得很!白真真此时距李牧凡不足三尺,李牧凡完全可以感觉到她粗重的呼吸,还有身下殷殷扩大的血渍,这,就不应是做戏了。在这种情形下,白真真却在发笑, 吃力地撑起身子坐在地上,将唇角血渍擦去,声音虽然虚弱,却有着一股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度,甚至这气度,李牧凡终于开始肯定,眼前之人,却是他之前所认识的白真真无疑。
白真真对自己那颇显不堪的手段,供认不讳:“惭愧,还是没有得手!现在,杀剐由你!”
“该逃了……”
方言在心底打定主意,想要直接放弃这次的后乾气运神龙之争,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逃走,白真真身死的消息肯定瞒不住,继续留在这里,只会为今后招惹麻烦,特别是她从白真真的记忆光点里获知了那些隐秘后,更加笃定这一点。
妖妃的笑容极其微妙, 她遍体的冷意,在这笑容里已缓缓融化,语音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温柔:“白真真, 你的性子虽未变,可是心思却要深得多了!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你那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对的性子,当年可惹下了不少仇家呢!为此你师兄和师傅都很头痛,我甚至记得,你当年元婴境界初成,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罗刹鬼婆麻烦,呵呵!若不是同在北境,知道你们魔道的那些隐秘,惧怕你们魔道那些渡劫期老祖,恐怕如今的你早就被她给折磨成人渣了。”
李牧凡听闻妖妃无意中的话语,却没有丝毫敬佩白真真的意念。
白真真对于妖妃的感叹,只是微笑:“哪里,总还比不上你…...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按你以前的性子,刚刚绝不会给我说那种废话的机会!而且,你从头到尾,都防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说到了孩子,恐怕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这却是师从何人?”
妖妃浅浅一笑,愈显得温柔和顺,全无锋芒:“你为何不直接问我,当年是靠谁逃出去的?”
李牧凡闻言心中一动,这一声笑终于将自己从那恐惧之中拉了回来,抬头望着两人,对这两人的情状,心中寒意森然。他们两人对刚刚那一记偷袭看得似乎很随便,只是各逞心机,让人探不着虚实。白真真固然是狠下辣手,绝情得很,可是看妖妃一脸从容,显然也是早就有了防备的心思。当年的事,他也知道个大概,似乎是由正邪两道数十个宗门连手发动的绝杀阵,本没有什么破绽,却让妖妃在无声无息间遁去,按照推论,应是有某个宗门当了内鬼纵她逃去。
百年来,那个宗门是谁,正邪各宗之间都无定论,平添了许多猜忌。而现在,妖妃就要公布这个答案了吗?
白真真坦然点头:“对那一宗门,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纵你逃遁,且使劫数无声无息地消弭,这等惊天手段,吾心向往之!”
妖妃微偏过头去,似是叹息了一声,既而轻吟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