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明教坊一处馄饨摊。
孙婉兮用小勺舀起馄饨,扬头道:“这一片,都是宋家的。”
说完她把勺送入嘴,又嘶了一声取出,许是被烫着了。
“这一片?”
秦川吃惊问道,他下午探路来过这儿。
可当时只以为是几户相连,却不承想,十字街西南这一整片,竟然都归宋家所有!
孙婉兮在碗沿吹了吹,恩了一声:“连这些沿街的商铺,也都算在内。”
秦川听完愣了好一会儿,嘴里的馄饨都忘了嚼。
他囫囵个儿咽进去后,一脸羡慕道:“想不到做官,钱来得这么快!”
孙婉兮抬眼一扫就知他想歪了,小口抿了下汤,解释道:“宋家世代为官,好几辈人积蕴至此,这点钱?小场面!”
“何况阁老致仕,圣上特批他领全禄,你放眼大唐,也找不出几人!”
秦川点点头,朝连墙接栋的宋府又望了一眼。
他咽了下口水,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住上此般宅院。
算了!还是吃馄饨吧,一会还有活要干。
他头上戴着纱幞,身穿黑色圆领缺胯袍,腰带挂着几只小囊。
这衣装是张小敬替他选的。
“都到东都了,还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丢份!”
他一听也是,总不能一直抢老葛的衣服穿,遂去置办了一身。
再瞧对面的小姑娘,也是一身黑。
孙婉兮穿的是男装,翻领紧身袍,袖子略窄,卷口裤。
往日不离手的玉笛,此时却已不见,代替的是腰畔一个精致的鹿皮包,里面放有九针等物。
秦川那把刀,也没在腰间。
少了刀柄在手,他总感觉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可这儿是东都,况且此行也不为杀人,故而他将刀留在了崇政坊。
临行前他还有顾虑,怕万一遇到什么事,没了兵刃不好办。
结果却被张小敬骂了一通。
“怎么这么死板呢?刀和拳头,不都一样?”
“劈、撩、刺,两者用法上有什么差别?”
“你的手、脚、肘、膝,才是最顺手的兵刃!”
话音未落,张小敬递给他一把障刀。
“不是身体才是……”
秦川刚开腔,就被恏了回来:“你是打算用手撬开棺材么?”
接过刀他一瞧,还挺小巧,也就半尺有余。
此刻那把刀就贴着小腿插在右靴,裤管一盖,很难被发现。
他吃完从条凳起身,正要去找店家结账,却被孙婉兮喊住。
少女不见之前的爽朗,嗫嚅道:“我……有点害怕,一会你莫要吓我。”
秦川弯起嘴角一乐,心说谁胆子大啊?
进去以后还不一定是谁吓谁!
可自己一大老爷们,又怎能在小姑娘面前跌了份。
他从容一笑,回道:“有为兄在,淡定!莫慌!”
“……”
戌时三刻,宋府西墙内。
“你起来啊!”孙婉兮蹙眉恼道。
她伸手拽了几下,可那人却还是缩成个球,紧紧靠在墙边,说什么也不起身。
“一会儿,一会儿,就一会儿……”秦川抱着脑袋小声嚷道。
他翻进来就后悔了!
这特么是人呆的地儿?
府内死一般寂静,连特么一个小厮都没有!
白布在回廊连成片,还特么到处竖着丧幡!
惨白的灯笼悬于房檐下,瞅上一眼都他娘的瘆人!
纸人纸马……
秦川不敢再往下想,就觉过往看过的恐怖片,开始在他脑中重现。
而且越是此时,里面的细节越逼真。
“那我回去了!”
见他死活不动地,孙婉兮哼了一声,准备翻墙离开这。
“别!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