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于太原府相遇,他盖这玉膳坊时,也得钱宝晖倾囊相助。
而且这儿能吃到牛肉,也多亏钱宝晖上下走动,拿到府衙公文,准许他收年老体衰,无法耕作的牛于此宰杀,然后将牛皮、牛骨和牛筋纳于军器监。
可以说没有钱宝晖,就没有今日的玉膳坊。
“钱帅之前在军内是亲卫?”秦川纳闷问道。
冯四宝点了点头:“在朔方时不知,但在河东确为节度亲卫。”
秦川听完眉头一皱。
这府兵除了上番宿卫,征召时一般受折冲府调遣,哪里有战事就去哪儿,所以去过两镇不足为奇。
但钱宝晖身为节度亲卫,正常情况下,只会跟在节度使左右,不可能被跨镇征召,除非……
除非那节度使兼任两镇!
想到这儿,他看了眼更香,发现辰时已过半,再不走的话,怕是会误了出城,连忙起身告退。
冯四宝送至楼下,让博士取来一包裹胡饼,让他们在路上吃。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对他说道:“犬子就在长安,经营玉膳坊一家分号,你是钱帅故人之子,即是自家人,若是他日到了长安,有何难处可去东市寻他。”
秦川忙伸手接过,再施一揖。
待出了玉膳坊,张小敬打趣他道:“没看出来,你小子来头倒不小!”
秦川长吐一口气,笑得有些苦涩:“可我身上背的债,却是越来越多了。”
“而且还是没法偿的那种!”
……
俩人赶到迎泽门,见老葛和都戈早已守候在此。
等巳时一到,城门大开,他们顺利出了城。
秦川走出百余步,回望雄伟的北都,一时恍如隔世。
来之前想做的事,看似已经完成。
既往的一切伴着东华坊一场大火,化作灰飞烟灭。
如影随形的追杀,也随着蛛司北府主官之死,算是告一段落。
之后去东都再解决了编户,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做一个唐人了。
可前有孙长林,后有钱宝晖,皆因他而死。
想到这俩人,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难过之时,老葛拉了拉他指道:“看谁来了!”
秦川打起精神转了过去,就见拜德站在一辆马车旁,面容憔悴。
可发现他们后,却差点蹦了起来,双手挥来挥去。
走过去方知,原来阿布担心他们,派拜德来城门接应,他自己在这竟是守了整整一夜!
上到马车,秦川往毡毯上一倒,本已困极,却还是睡不着,嘴里喃喃道:“钱宝晖!钱宝?”
他忽然起身问向老葛:“几份文书来着?”
老葛爬起,从怀里掏出嘟囔道:“好像是五个,喏。”说着便递了过来。
秦川打开一看:天宝八载七月二十四……
看反了!
他忙转向右,就见上面写道:蛛司北府旅帅钱宝晖,遣队正邵别年……
秦川又抢过其他几份文书,见开头一致,名字分别是:朱辉,白大,钱宝,唐万。
若是再加上邵别年?
那就是……
钱宝晖,拜别少主,大唐……万……年!
五份文书从秦川指尖四散滑下。
一滴热泪滚落,将“钱宝晖”三字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