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卢雨寿必须得死了!
思及至此,钱宝晖从胸甲摘下木牌,在手里摩挲道:“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为将军效命。”
将军!
想起那人,钱宝晖眼里顿时生出炽热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自己还是个越骑。
府兵最出类拔萃者,劲勇远超越之骑兵,才有这名号。
每天过的是无忧无虑,除了耕种劳作,就是与折冲府的弟兄一起训练,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遇战事征召,好四处讨伐建功立业。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将军。
钱宝晖皱眉想了想,那时将军就是个都督吧?
不对!好像已经是节度使了!
自己那年从火长升到的队正,不会错!
那年月升迁,只看实打实的功绩,简单得很!
记得被将军征召时,他还拍着自己肩膀说道,好好干!争取升到旅帅,挣个护军的勋号,回了老家讨婆姨时也会被高看一眼。
唉!
钱宝晖叹了口气。
当时又怎能料到,如今这年头,别说护军,就算是上护军,都没人搭理你。
一年有半年守在长安,做朝中显贵的看门狗。
谁会给你好脸色看!又怎敢把闺女托付给你!
而且自己的勋号,停在上轻车都尉,也得有三四年了吧?
这还是当初跟随将军,大败突厥诛杀可汗,破吐蕃斩两王子,桑干河一役全歼奚、契丹二十万联军,拼死拼活挣下来的。
想起奚和契丹,钱宝晖就气不打一处来。
安胖子之前打败仗差点就被斩首,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还有脸赖在节度使位子上?
前几年连我大唐嫁过去的公主,都特么被东胡给砍了。
我大唐,什么时候丢过这种人!
真是一群废物!
不过想想也是,听说现在定勋的上获、中获在书记那,都是明码标价,价高者得。
那上位的,自然也就都是些废物。
旅帅?他已经当上了。
可将军,也不在了!
钱宝晖紧紧鼻子,眼眶有些湿润,感慨道:“真想在您麾下,再浪上那么一回啊!”
上月他闻知将军死讯,听说是特么什么暴病而亡。
他才四十多,卸甲不过两年,这种屁话也敢编出口?
还好那小子跑了出来,也幸好那小子跑了出来!
不然……这救命之恩,怕是今生难偿了。
听到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声,钱宝晖估摸那胖子也已走远。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甲,将木牌挂回胸口,伸手拨正,接着抬起右臂,握拳锤向左肩拉到胸前:“节度亲卫钱宝晖,拜见大将军,大唐万年!”
“大唐万……”他声音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两行清泪,从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脸上悄然滑落,烛火抖了两下,也燃尽而灭。
偏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钱宝晖甩了甩头,俯身蹲下,吹了下火折子。
看那灰烬中的余火越燃越亮,他泪中带笑道:“将军,新城堡外欠的那条命,权当还一半了。”
说完,他毅然点向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