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泉出门先整理下衣裳。

他刚要往巷子外走，忽然发现门口的驴车好像被人翻过。

两步窜上前，他伸手往下一摸，脸色顿时发灰瘫坐到地上。

那十匹绢不见了！

这可是自己的活命钱！

秦川其实没猜错，李清泉确实是个读书人。

只不过在老家屡试不第，实在没活路了，才举家到朔州来投奔妻舅。

寄人篱下，平日里白眼自然没少挨，好说歹说靠着娘家关系，他才找了不良人这么个差使。

李清泉饱读诗书，不甘活成这个样子，竟是沾染上了赌博，想靠这个翻身，可十赌九输，自是越陷越深。

前阵子在府衙听同僚闲谈，他知道有这么个差事，来回不过半月，赏钱却极为丰厚。

李清泉很心动，但他资历太浅去不上，最后还是私下打点都尉两百文，算是挤了进来。

谁知一路风餐露宿，辛苦自不必说，连命差点都丢了。

但富贵险中求，他和王十一沿着痕迹跟到北四燧，正好看到老葛把那小子救了回去。

回中城上报得了两千钱，到了朔州竟又加赏十匹绢。

天降横财他心里本就打怵，前日又听王十一举家搬迁，更是惴惴不安。

原打算今天带着妻小回老家避避，可刚装好车就……

一想起城东开赌坊的牛二，和他手底下满脸横肉的打手，李清泉感觉天都快要塌了。

按约定，他明日要偿还本息四千二百钱，可现在拿什么还？

想到这李清泉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向巷子外走去。

临到拐角处，他回头往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心说这婆娘平时没少埋怨自己，生得还是个不带把的，李清泉咬了咬牙，狠了狠心。

再赌它一把！

……

“你怎么不早说？”

秦川心里着急，声音也大了许多。

他满以为有妻小在此，李清泉不敢草率行事。

但听那妇人把所有事这么一说，立马知道自己要被卖了。

赌狗的话连屁都不如！

至少屁还有个响！

再看那母女还缩在柜中，秦川替这妇人有些不值。

明知道自己男人不顾她们娘俩生死，还等李清泉出去一阵才说。

特么的，为什么人渣都有个好婆娘！

秦川走出前堂，一路小跑绕到后院，从木墙钻出，摘下面具收进腰囊。

快到巷子几步时，他贴着墙伸出脑袋向外探去。

只见巷子三个出口都已被堵住，火把下刀影闪烁，右侧一队衙役正持刀向这儿走来。

他连忙退了回去，见身后就是坊墙，他正打算翻过去，就听外面也有人守在这来回走动。

秦川赶紧脱下衣裳，换另一面穿上，再挽起裤脚甩掉胡靴。

他取下幞头，刚把头发弄散，一低头看到腰上的刀。

这玩意是带不出去了。

见旁边有生火用的杂草堆，他把刀和幞头藏进去后，想了想又伸进脑袋蹭了蹭。

可衣服还是有些新，他就地打了个滚，又从墙角拾来只狗碗，往身上一泼。

这才握着一截树枝，敲敲点点端着狗碗走了出去。

秦川见那队衙役走近，白眼一翻，刚想说上两句诸如大爷行行好的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鼻子就闻到一股馊味，好悬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