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对于尸体会感到恐惧，特别是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中、连死人都没有见过的人而言，更是如此，但是叶欢不同。

他是在一家医学院的管理学院毕业的，上学的时候有中西医临床基础等课程，学校的标本库房也去过。那里面堆满了瓶瓶罐罐，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从心肝脾肺肾到一整个完整人头，剥了半边脸皮的人头，完整的婴儿等等，全部都有。

一些同学当时就受不了了，直接浑水摸鱼赖在一旁聊天凑课时，反正他们也不是真能去当医生，这种课混就完事了。叶欢却似乎天生对此就有很强的抵抗力，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

因此，对于解剖尸体，他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害怕，唯一的障碍就是没经验、不专业，正要动手，却不知从何下手。

要不，先从腹腔开始？

叶欢手拿尖刀在尸体的小腹上空比划着，心里默念一番“我是猛男”，然后放下刀，给尸体鞠了个躬，开始脱尸体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

叶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猛地起身瞬间转过头去，发现丁素秋正站在他身后。

“吓死爹了……”叶欢连连拍胸，脸色有些白。

他被周戴安的话提醒了之后，一心记挂着解剖的事，竟是忘了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因为丁素秋妖怪和女性的身份，终究不适合真像正常卫兵那样去睡营房，于是叶欢也就让她住在了这里，反正卧房里两张床，一人一张正好，而且丁素秋这个妖怪也不用怕他这个文弱书生。

丁素秋可能也是想到了叶欢这个文弱书生不是自己的对手，当时思索了没一会儿就同意了，于是她就天天睡这里了，睡的还是她以前的床。

“这不是他们的尸体吗？”

丁素秋越过叶欢的身子看了沈一曼的尸体一眼，然后又瞥了眼另外几个大包裹，最后看向叶欢放在一旁的刀，“你在？……”

叶欢想了想，说道：“死都死了，不要浪费，我打算把他们解剖了，说不定能有些有意思的发现。”

他觉得，妖怪对于人类社会入土为安的观念应该没那么深，要不然丁素秋白天的时候也不会对尸体的处理一嘴都没提了。

果然，丁素秋并没任何异常反应，得到解答后默不作声退后一步站定，也不离开。

叶欢和她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摸清了她的一些举动，明白她这是想看热闹——她不表达，但是并不等于她没有情绪。

于是叶欢也不理她了，重新转过身来，继续脱沈一曼尸体的衣服。

脱衣服的过程中，他发现，这具尸体肌肉开始僵硬，出现尸僵现象，并在扩散；皮肤开始变黑，脱到右手手臂的时候，还出现了肌肉痉挛的情况。

这一切都显示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似乎当那股冰冻力量消散之后，它才真正开始死亡。

“她还没死？”丁素秋看到这一幕，突然开口问道。

“死透了，”叶欢随口答道，接着掰开尸体的嘴，一股难闻的气味飘散出来，赶紧又把嘴合上，“你闻，都臭了。”

丁素秋不说话了。

叶欢继续，把尸体脱的精光，默念一声“色即是空”，便执刀小心划开腹腔的皮肤，开始解剖。

隔肌圆圆顶臌隆，上下分隔腹和胸，收缩下降……下面是啥来着？……算了，毕业这么多年早不记得了，随便干吧。

叶欢稀里糊涂一通下刀，把这具尸体一通解，然后一个个器官仔细地观察起来，一边观察，一边比照自己学过的人体器官知识。

好像……都差不多，肝还是那个肝，心还是那个心。

骨头再数一数，一肋连于胸骨柄，二肋对角标志明……玩蛋，又不记得了……

反正一通解下来，尸体已经不成样子，叶欢也是血刺呼啦，累得够呛，最终他发现，这具尸体的躯体和四肢构造和他记忆中的人体差不多一样，并没有什么醒目的异常。

最后还剩一个头。

叶欢先粗暴地把尸体的头发全部剃光，然后开颅。只不过颅骨太硬，他又喊人拿了榔头、凿子进来，小心地一通凿，才总算把颅骨给开了，鲜美的大脑出现在了眼前。

大致形状构造也和自己记忆中的正常人体一致，叶欢一边小心地翻动大脑，一边暗想着，并没有什么异常……

突然，叶欢怔住了，翻动大脑的手顿住不动。

“这是……”

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仔细谨慎地微微颤动手指，脑袋也凑了上去，借着明亮的烛火认真观看，眼睛越瞪越大，满眼不可思议。

在他目光的焦点处，是一个像钝牛角一样的组织，倒着从大脑上长出来，准确位置在松果体和小脑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