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寻常的和尚,自然是找借口打发走,不识抬举便刀斧伺候。
可这和尚是从大明而来,乃是大明圣僧,若是留下,好处岂不是更大?
西牛贺洲近来的征伐之事,天竺国王又不是不知道,甚至知道自家领土已经被菩萨许出去一部分。
若是能把大明圣僧召为驸马,日后大明兵临城下,或许有几分回旋余地。
一念至此,国王收起通关文牒,轻笑道:“此事容后再议,毕竟圣僧接了绣球,这么离开有些不合礼仪。”
玄奘道:“陛下,这……”
“寡人问问公主的态度。”
过不多时,玉兔到来,先对国王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女儿抛绣球时有言在先,谁接到绣球便是天定姻缘,如何敢随意违背?愿招他为驸马。”
国王闻言大喜,大手一挥,吩咐钦天监选择良辰,又让人把玄奘带下去。
玄奘惊呼道:“陛下,贫僧乃是出家人,不能当驸马啊,放赦,放赦!”
国王怒道:“和尚不通情理,寡人以一国之富招你为驸马,你如何敢推三阻四,真真是岂有此理。”
玄奘心说别说是驸马爷,国王的位子给我,我也不稀罕!
当初在女儿国,天下地下绝世无双的绝色美人,许我一国国王,我都没有答应,岂能招赘为驸马?
不过此时孙悟空不在身边,担心被推出去砍了,便只得闭口不言。
孙悟空回了馆驿,猪八戒见孙悟空面上满是喜色,笑道:“猴哥,有甚好事情,值得这般欣喜?”
“师父喜了。”
“还未到大雷音寺,又不曾见佛取得真经,是何来之喜?”
“我与师父行至十字街彩楼,当朝公主抛绣球打中了师父。
师父被宫娥太监推拥至楼前,同公主坐辇入朝,招赘为驸马,此非是大喜之事?咱们三个都有受用呢!”
“确实是大喜之事,早知道我老猪就去了,都怪沙师弟惫懒,若不是你阻拦我,接到绣球的就该是我了!”
沙僧道:“你这猪头却也不羞,三钱银子买了老驴,却自夸骑得。
要是一绣球打着你,连夜烧退送纸也还道迟了,谁敢惹你这晦气进门!”
猪八戒道:“你这憨子不知趣!我丑自丑,还有些风味,皮肉粗糙,骨格坚强,各有一得可取,虽然没师父长得俊,某些方面却很厉害哩。”
这话倒也不是胡言乱语,毕竟猪八戒会“熬战之法”,号称能够一个打好几个,确实比玄奘更有情趣。
沙僧道:“既如此,咱们便去王宫与国王商议,把二师兄留下,把咱们师父换出来,好去西天取经!”
孙悟空道:“别胡说八道了,莫忘了布金禅寺之事,那个所谓的公主,十有八九是妖精,如何做得驸马?”
“大师兄有何计策?”
“没什么计策,师父必然会想办法让咱们进宫,咱们且去看看便是。”
“猴哥,你说这一次的妖精,不会是东华帝君的晚辈了吧?”
“前番连坐骑都看到了,又怎么会有什么晚辈?他哪有那么闲?”
“他还不闲?他若是不闲,现在在做什么?八成不是什么正事!”
“要不老孙送你去看看,倘若正在做不正经的事,你给打搅了……”
“去去去,又欺负我个老实人!”
……
方丈岛。
被猪八戒惦记的不老实人,如今却正在做老老实实的事情。
双手结印,一股浓郁至极的剑气在掌心汇聚,轰向一团混沌色的气流。
“波!”
两股气流相互抵消,吕云澄面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反而觉得有些失望。
“云郎,这次又失败了?”
“岳丈那里得到的方式,并不是完全正确,他的方法有许多的偏差。”
“老头儿过去修为不强,如今却已经是阿修罗界法祖,修为比云郎还要更胜一筹,怎的还会有偏差?”
“修为越高,能够做到的更多,但不代表不会出现纰漏,事实上,我那两位岳丈,每个人的手段都有问题。”
“何解?”
“奎刚法祖,知识渊博,更加倾向于用知识体系解析,把这些束缚在一个特殊的定律或者公式之内。
无天佛祖,修为高深,更加倾向于用暴力手段破解,把这些以不死印法消磨成粉碎,或者化为己身之力。
这两种说法不能说是错,毕竟天地间任何事物,总归有解析之时。
但这种东西,是毫无规则毫无规律的混乱,每一次变化都是随机,就像是一个未知的无限不循环小数。
万物有生必有死,生死是世间万物之根本,但还是那句话,此物毫无规律的变化,生死也很难捕捉到。”
得益于吕云澄此前的科普,商秀珣对于定律、公式、无限不循环小数均有一些了解,不至于当成是听天书。
“云郎不是说过,无限不循环小数并非毫无规则么,比如圆周率。”
“如果知道计算之法,无限不循环小数也并非太过神秘,但岳丈要做的不是从头计算,而是从一段不规则的数字中,推衍出数字原本的状态。”
“很难么?”
“非常难。”
“有多难?”
“就像是我随便划拉一剑,你要根据这一剑推衍出我的全部剑道。”
“这确实很难,甚至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但这也符合老头儿的爱好,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智慧是万能的。”
“无天佛祖亦是如此,这团气流大部分时间是非生非死、亦生亦死,生死为一体,却又并非一体。”
“毫无规律?”
“对,毫无规律,这一刻是死,下一刻是生,下一刻又成了死,可能绵延几万年的生,可能每秒生死万次。
在这种急速的变化之下,对于生死的体悟再怎么高深,也难以束缚在自身法道之内,即便有地藏王菩萨、太乙救苦天尊相助也万难做到。”
“还有么?”
“有,那便是任何邪祟之物,都是越是研究越可能受到影响,钻研得越深自身的体悟就越深,越可能堕魔。
就好比佛门那些研究波旬的,看似心性最是坚毅,实际上最容易受到波旬的诱惑,堕落的几率大大提高。”
不等商秀珣说什么,石青璇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他本就精神分裂,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就不信有什么能够让他彻底的堕入魔道。”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魔。”
“云郎不会要说正魔之分吧?”
“不,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想对你们说,研究越多影响越大,这句话对于每位大能均是如此,绝无例外。”
“云郎呢?”
“我当然也是如此,所以我需要小狮子吞噬我的部分记忆,太上老君之类的会自斩一剑,斩去自身记忆。”
“三界莫非有大能堕魔?”
“有,方才我以剑意试探,发现三界已经有大能堕魔,不过祂伪装的非常完美,至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云郎发现了祂,祂自然也能够发现云郎,岂不是要发生争斗?”
“不会,事实上,可能连祂自己都不知道,祂已经毒入五脏六腑,这便是所谓的观人难观己,医人难自医。”
“云郎要去揭破么?”
“不需要,祂目前表现为君子,如果我把一切都揭破,不过是把助力推到敌人那里,小心关注即可。”
“这种事情,很难做啊!”
“不难做,不难做,我不知道祂何时彻底堕魔,但在此之前,祂已经定好了应对之策,选好了继承人。”
“果真如此?”
“曾经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有一些缺漏,现在我终于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