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王,白起若去!王龁将军身受重伤,难以再赴沙场;司马错将军亦有伤在身,且年纪已大,不知我大秦将以何将为帅而御守四方焉?”子楚急急地问道。
秦王看着子楚急切的模样,心中却是有些许欣喜地说道:“子楚终于能从我大秦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了,寡人甚为欣慰!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无守土之将也!寡人早已为子楚选好了继任之人,只待子楚继位之后便可大力提拔之!”
“不知是何人哉?”子楚继续问道。
“此人如今正在楚地大军也,其姓蒙名骜者也!其人非老秦人出身,与各族、及白起等人皆无所瓜葛,然其智计、勇武皆有不俗之处,这些年他的提拔封赏一直被寡人压制着,为的就是留给我大秦继任之君!可放心用之!”秦王微微笑着说道。
“诺!”子楚立即答应道,心中暗暗记下了蒙骜的名字。可是,这位蒙将军真的如白起一般扛起秦国的大旗吗?
似乎是看透了子楚怀疑的心思,秦王笑着拍了拍子楚的手以示安慰道:“战场决胜,战将之作用自然是非常关键,然战将之力,却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最为要紧的,打战说到底打的还是国力。
如前岁周邑之战,看似我军乃是因为赢摎将军的不察而战败,实际上我十万大军面对的可是倍于自己的四国联军啊,即便是以堂堂之阵恐怕也难以取胜,更何况我军虽败还杀伤了联军近十万人。而等到了函谷之战,我秦军几乎搬空了库存,自然也将四国联军杀败。
其中,武安君的谋略自然不可忽视,然决定最终结果的却还是我大秦的兵力、粮草、后援!
更何况,寡人给你选的这员战将,其谋略、勇武绝不逊色与武安君也!只要你放心任用,定能再为我大秦开疆拓土也!”
“诺!孙儿明白了!孙儿一定好好笼络蒙骜将军,令其为我大秦建功!”子楚闻言点点头,随即答应着秦王道。
而两人也默契地没有再提及武安君白起该如何处置。
“再说你那亦师亦友的相国范睢!”秦王继续说道:“其人贪鄙,此寡人早知之也!然其于我大秦亦有大功也,却又不像白起一般有功高盖主之嫌,手中更是没有如武将一般的兵权。”
“我王,如此,正好可令其辅佐儿臣才是啊!何故打入死牢耶?”子楚不解地问道。
“寡人原先之意,也是要令其继续辅佐孙儿你的!”秦王眼神颇有些犀利地继续说道:“然,其刚刚下狱,便有无数朝臣为其求情,甚至在蜀地、楚地,都有奏报求情,甚至他们都尚不知寡人为何要压下范睢,一封封的求情书便如雪片般飞到寡人案几之前!”
“几成逼宫之势!如此,寡人方知,这些年对范睢之放纵,竟然令其结党到了如此规模!令寡人是触目惊心,如此庞大的关系王,寡人如何还能留之?!”秦王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随即便又是几声重咳!
“可是,可是......”子楚还想为自己曾经的盟友再争取一下。
却不知,他越是为范睢说话,秦王越是要将范睢带走。秦王下定决心要拿下范睢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结党营私,而是去岁范睢在君前奏对时,极力隐藏自己于公子子楚的关系。这令秦王很不舒服,几乎在一瞬间,秦王就想到了可能的未来——大秦之政令出相国府,而非秦王宫!
而子楚对范睢一遍遍的求情也似乎印证着秦王的忧虑。
这是秦王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无需再言!”秦王艰难地摆了摆手,说道:“子楚,汝需谨记,为王者,没有什么师,更没有什么友情!因为国家只讲利益!所以为政者需无私情也!”
“诺!孙儿明白!”子楚看着脸色逐渐痛苦的秦王赶紧应诺道。
......
公元前256年夏,白起持王剑,自刎于狱中;未几,同在狱中的范睢知白起死况,心胆俱裂,高呼三声:“吾命休矣!”,即行昏倒狱中。后经延治,悠悠转醒之后,竟成疯魔状!言大逆之言,食己之粪物,袒胸露乳,日夜颠倒。
或曰:“其人已疯,不若纵之山野,听其自灭可也!”
秦王曰:“范睢者,虽犯大罪,然有功于秦,罪不至死也。况其昔时为秦之相国,怎可弃之荒野,而使好事之人羞辱之,以令六国耻笑与我秦国焉?且令其入宫相见也!”
遂命人涤荡其身,衣华衣美服,带着秦王王宫之中!
时,四门即关,殿外风雨之声骤止,殿内仅秦王、范睢二人!相距不过十步,呼吸之声可闻也!
“此处仅寡人与卿二人耳!无需再装了!”秦王率先打破沉默道。
范睢闻言仍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无论卿是真疯还是假疯,今日过后,寡人便不会再留卿了!不若坐下,陪寡人喝了这最后的一杯酒!”秦王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臣,非死不可焉?”呆立原地的范睢喃喃的说道,原本浑浊的目光之中直射出两道精光,哪里还有半分痴傻模样。
秦王闻言,轻轻地点头,却不再回答。也不知是不忍回答,亦或是想要节省些气力。
“为何?”范睢不解地问道:“微臣自问归秦以来,虽有贪鄙之事,却无一事不为我大秦着想,我大秦之东出亦是在臣之谋划下一一实现,如何要!?”
说着,范睢紧紧盯着上首的秦王,以头抢地道:“微臣不想死,微臣不愿死,微臣还能为我大秦效力啊我王!”
秦王看着眼前之人,灯火摇曳之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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