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言间,国存否?(2 / 2)

随即,范睢瞥了一眼没有做声的白起,继续对着秦王继续说道:“我王可还记得吾等为何要用燕北之地离间赵王与赵括焉。”

“是极!是极!”秦王大喜过望道。

“此赵括最大的弱点也!未曾想到一代军神,其最大之弱点居然是自己的身体!”秦王又有些唏嘘道:“也算是赵王给吾等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若是赵国以退却三郡之地为凭,要吾等不再过问燕地之事,国相以为,吾大秦该如何答复焉?”秦王对着范睢问道。

“我王容禀:恐怕事情并不会如此之乐观。至少上党一郡,包括可以威胁道上党郡的河内野王一城,赵定不会放手!”白起见秦王过分地乐观,再次忍不住嘴贱地打断道。

秦王眉头微皱,任凭谁在兴头之上,突然被人狠狠地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心里也会很是不爽的。好在,秦王毕竟是秦王,心胸非一般之人可比之也。

几乎一瞬间,秦王便调整好心态,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舆图,说道:“上将军提醒有理也!上党之地乃赵邯郸之屏障也,赵不惜起全国之兵也要与我大秦死磕,此乃赵之底线也。寡人一时忘形,竟将此事抛诸脑后,若是使者以此要挟赵国,则恐赵将鱼死网破哉!”

言及此处,秦王对着白起就是一拜,说道:“幸有上将军提醒,寡人险些误国误民矣!”

白起慌忙回礼道:“我王言重了!”

随即秦王又问道:“依上将军所见,我大秦该如何处置乎?”

白起起身,瞥了一眼一旁已经有些吃味的相国范睢,随即对着秦王一揖道:“禀我王:若是战场厮杀,分析敌将心态布置,末将尚能一言,然此外交国策,非末将所长者,还请我王问询于相国也!”

“嗯!”秦王点点头,随即看向了一旁等候多时的相国范睢。

范睢显然也感受到了秦王鼓励的眼神,随即自信满满地说道:“此事,要看我王是否还需要燕国存否?”

“何谓存?何谓不存?”秦王问道。

“存,则燕国苟延残喘于蓟城以南以东之所在,蓟城乃攻赵之要道也,赵必不能放!不存,则燕国国灭矣?”范睢答道。

“存之何意?不存何患哉?”秦王继续问道。

“存,则燕虽苟延残喘,其势必弱,虽或可牵制赵之数万甲兵,却无可如之前一般威胁赵之后路矣;不存,一则赵之后患尽去,二则吾秦之威少矣。然此皆小事尔,与我大秦并无太大干系。关键在于,存与不存,赵需付出之代价,而我大秦所取之利不同也。”范睢继续回答道。

“存如何?不存又如何?”秦王再问道。

“不存则尽取河东及河内除野王城外之地,存则尽取河内除野王城外之地。”范睢指着舆图侃侃而谈道。

“为何取河内而不去河东之地耶?”秦王再问道。

“若只可得一地,则吾大秦必取河内之地,不仅因为其地广于河东半郡,更因其南控崤涵通道,此乃吾大秦东出之命脉也,南通周之王畿,西连韩魏之地,皆可攻而取之也。反观河东,不仅只有半郡之地,且仅临赵之上党,攻之不易也!”范睢继续答道。

闻言,秦王再次看向舆图,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存在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良久,秦王终于抬起头,似已有决断,又似无法完全决断,眉头深皱地对着范睢问道:“存与不存,相国之意如何?”

“不存!”范睢似乎早已料到秦王有此一问,瞬间断然地答复道。

“理由?”秦王脸色不改继续问道。

“河东富庶,而燕地苦寒,我大秦增富庶之地,而赵国去富庶之地、增苦寒之所,一增一减之间我大秦之国力更胜矣!此其一也。”

“其二,燕国便是存之,于赵而言,不过疥癣之疾耳,不足以威胁赵国。而我国若得河东、河内之地也,则可从两个方向威胁赵之上党郡也,上党若失,则赵危矣。此赵之心腹之患也。”范睢指着上党郡继续说道。

“上将军以为如何?”秦王依旧面不改色,转过头对着白起问道。

“存!”白起也是干脆地回答道。

“理由!”秦王继续问道。

“当此时者,或十年之内,非是与赵军决战之时也!”白起简短地回道。

秦王深深地看了白起一眼,他已经明白白起的意思了,可是他不能直接就同意白起的意思,还是得让白起来“说服”相国范睢才是,毕竟外交之事还需要范睢牵头去做。

“细言之!”秦王吩咐道。

闻言,白起也是深深看了秦王一眼,他知道秦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了看还在一脸不平不明白自己意思的相国范睢,随即他也明白了秦王的意思——对国相意思意思!

“禀我王:且不论存燕在政治上之意义,也忽略燕国对于赵国后路之威胁。单从三郡之军事态势分析,上党者乃邯郸屏障,丢不得,吾知之,赵亦知之。”

“若是只有一个方向上的压力,赵国倒或还能够接受。若是两面夹击,赵国虽迫于压力暂时能给到我秦国,但待来年秋收,赵必犯境而取之,以绝心腹之患也!”

“若是如此,我军与赵军战力相当,必然陷入又一次的长久对峙之中,劳民伤财且不论,却给了楚、魏等国喘息与可乘之机也!长此以往,则强者非恒强,而复归数强之乱世矣。此谓之得不偿失者哉。”白起回应道。

“若存燕而得河内如何?”秦王继续问道。

“若存燕而只得河内,则吾大秦亦可威胁于上党郡,然赵仅需于必经之处,如野王城,屯驻重兵,则可策万全矣。此两厢皆可接受者也。虽有威胁却不致命,如此,赵军主力方能安心北上!”白起继续回答道。

“而我军,取河内后,如相国所言,崤涵通道尽在吾军手中。或出河内而南下取周之九鼎,或西向而取韩魏之地,或再出巴蜀而攻楚之地。待赵深陷北地之苦寒时,吾大秦取弱国之地而自肥,待扫清诸国障碍,再于赵国决战于韩魏之地,此上策也。”白起一揖而总结道。

“相国以为如何?”秦王闻言,转过头又问向了范睢。

范睢何许人也,能不知道秦王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吗!

于是,范睢略作思考状,随即回应秦王道:“禀我王:上将军于上党军事之说,高臣下不知几何哉!望我王纳之!”

“善!”秦王点点头大喜道:“传书邯郸,曰:存燕国之社稷,留野王之一城,而为吾尽取河内之地!”

“诺!”相国范睢与白起一同应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