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对四皇子这话只是置之一笑,见张琛正在那眼珠子乱转,他就笑眯眯地说:“但是,别想着借了那边的产业给你们这里送钱送东西,秦国公那边我打过招呼,而莹莹的产业那边也一样。顺便,我给你们一个提示,当初我在村子里教书的时候,还用过一招。”
见这一次,连相对老实的萧成也眨巴着眼睛看向张寿,就更别提张琛和四皇子了。然而,下一刻,三个人就因为张寿说出来的答案而惊呆了。
“背诗的时候,能背出来的人就给糖吃,但背九九歌,那就是谁背得最快,当年交佃租的时候,少交一半的佃租,我怕有的人不懂,还特意告诉他们,少交一半佃租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他们家里可以多吃好些天的白米白面,意味着不会因为人口多就吃糠咽菜,意味着过年能多做一件新衣……”
“我当初为什么会挑出小齐和邓小呆两个?小齐且不用说,他爹至少是个秀才,而邓小呆家里却好几个孩子,他舅舅虽说在顺天府衙当个小吏,却根本照顾不了那么多外甥。邓小呆当初刚学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可因为我说的少交一半佃租,他就上了心。”
“他确实是天赋异禀,在我刚刚读完一遍九九歌之后,立刻就跳起来背诵了一遍,竟然一字不差,为此还被其他眼红的孩子骂是作弊。然而,他确实不怎么认字,整个村里除了我这个闲人,也没人会教他这个。后来我说到做到,求了母亲免了他们半年佃租。”
说到这里,张寿不由哑然失笑。想当初他还真当附近这一大片土地是他们家的,他是个隐形的大地主,结果过了三年碰到朱莹,这才知道赵国公朱泾只是用这大片土地的佃租,养着他这个童养婿。当然,现在童养婿是转正了,而那片土地,朱莹也带着陪嫁了过来。
到头来那片地真的就成了他张家的!
而张琛和四皇子却没想到张寿这会儿已经思路飞出了十万八千里。他们听到张寿这非同一般的奖励……又或者说激励,一下子都脑洞大开,思量起了自己该如何从张寿的做法入手,然后把这种激励手段发扬光大。
两人早已经不是不懂人间烟火的金枝玉叶,贵介子弟了,当然知道所谓一半的佃租,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什么概念。可如果这是他们自己家里的庄子,他们当然能这么干,问题是,这白家村不是他们家里的庄子啊,他们怎么去争取免佃租?
见张琛和四皇子正在眉来眼去的,分明是在拼命开动脑筋想办法,张寿就笑着又提示了一句:“叶小姐不单单是来做评判的。她和这白家村的地主算是亲戚,要免佃租的话,日后这笔钱当然你们自己出,所以说动了她的话,其实你们要做事很方便。”
“总之,要给好处,你们要记住,不能空口说白话,要让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别提什么无利不起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庶民百姓,生计第一,你们一分钱都掏不出来,空口说白话,谁信你们!”
“小先生你放心,我这次是真明白了!”张琛拍了拍胸脯,随即瞅了一眼正在那小眼睛乱转的四皇子,突然开口说道,“不过,我和郑锳这赌约,还要延续下去吗?不是我说,他年纪太小,天生就不容易取信于人。不如我受点委屈,带上他一起算了。”
“谁要你带!”四皇子本能地顶了一句,可话出口之后,他见张寿似笑非笑地看他,想到自己原本和小花生萧成走访市井做调查,做计划,也算是颇有准备,可乍然被丢在这小乡村里,还是傻眼到寸步难行,他就最终小声说道,“我还有小花生和萧成呢!”
萧成却没想那么多,直截了当地点点头道:“张公子这建议不错。我们总共就那么五个人,而且他们现在还都不太相信我们,要是你还和张公子打赌,那劲道分散,说不定一个月后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不过,张大哥,你觉得这白家村真的能选出人才吗?”
“谁知道呢?”张寿随口说出了一句让人觉得云里雾里的话,可看到张琛和四皇子彼此互瞪,虽说那眼神简直如同刀枪交击一般,撞出了非同一般的火花,但最终却都没有否定暂停赌约,携手共赢,他不禁呵呵一笑。
门外,很想靠近张寿多讨好几句的村长,在张寿几个随从的注视下望而却步,心里却实在是很好奇张寿到底在对人说什么。他本来以为这几天能轻而易举套出里头那两位公子哥的底细,结果那三个伴当一个大大咧咧却嘴很紧,另两个一个机灵,一个会武艺,也不好对付。
最让他无从下手的,是那一大一小两个公子哥,两个人竟然真的一门心思想要在这白家村挑出几个可造之才……可别说他不太相信这就是两人的真实目的,那些庄户人家也都不相信,再加上叶氏在通州更有名,于是软磨硬泡想把自家孩子送去叶家当差的人更多。
至于读书……那多费事,读成了难道还能考状元吗?
于是,当张寿从屋子里出来时,一直都不畏寒风在那一边张望一边等的村长立刻一溜小跑地迎了上前。可他还没开口说什么,张寿就呵呵笑道:“看来里头那两个守口如瓶,你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是吧?”
见村长满脸讪讪然,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那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是秦国公长公子。”
面对张寿揭开的这么一个谜底,村长那惊愕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即就满脸堆笑地连说怪不得,可心里却在想,大的既然是秦国公长子,那另外一个小孩儿姓郑,那难道是皇亲国戚?地处偏远,他听到那些关于张寿的传言已经很离谱了,所以压根没想到四皇子身上。
而张寿直接把张琛的身份给揭了,顿了一顿,又含笑对那村长说:“接下来,他们几个如果有什么事要做,你全力帮忙。且不说他们这次是真心做事,就算只是下来玩玩,从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东西,也足够改变这个村子的将来。”
“你不是对杨老倌说,很羡慕我那村子吗?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别被那无谓的揣测和猜疑给冲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