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学理解那是不可能的,但背上几段,日后在需要的时候充充门面,这却是他们干惯了的事情。于是,同样混在人群中的花七见这个御前近侍说得身旁众人一愣一愣,尤其是刚刚那个嚷嚷妖法的家伙,那是脸色涨得通红,偏偏却没办法反驳,他不禁大为好笑。
说起来阿六的功夫是比这些人强多了,但要论起在这种场合的专业性,阿六却拍马都及不上……当然他也及不上,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御前近侍。
哎,想当初他是真的跟着睿宗皇帝北征打仗的,谁让他斥候当得好,入了睿宗皇帝法眼呢?后来不打仗了,他这斥候的本事渐渐就没有用武之地,于是他就被睿宗皇帝和当今天子开发出别的用场,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就当花七混在人群中,反省自己这些年对阿六的教育偏离了正轨,而张寿竟然也没好好纠正的时候,他就听到外间传来了不小的喧哗。
情知是三皇子这位太子带着那些东宫讲读来了,当然四皇子这个跟屁虫也肯定会一块来,他就饶有兴致地继续隐在人群中,等着看张寿的反应。
反正那天他特意过来时,就是纯粹忘记了这回事……至于之后再特意来通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哪有这么闲?
而张寿的反应花七压根没看到,因为张寿压根不见踪影。随着一阵大呼小叫,就是一大堆人涌出来,开始温和却又不失强硬地维持秩序时,他方才突然想起,张寿不是光杆司令,人家有的是学生可以使唤。
此时此刻,陆三郎、纪九、张大块头,三个斋长在那指挥着其他同学组织之前徘徊在外的众人不要在外头闲逛,立刻进入公学之中那座最大的大讲堂。
对于有人希望留下来近距离看一看太子殿下的要求,陆三郎笑眯眯地回答一会儿进了讲堂,三皇子会出现在最醒目的位置,谁都能看见;纪九的回答是太子殿下回头会亲自登台说话;至于张大块头,这位襄阳伯之子就简单粗暴多了,人直接出口就是威胁。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万一因为人群拥挤磕着碰着哪儿,谁来负责?要想见太子殿下,简单,用功读书,要么考上东宫侍从,要么考上进士日后去给太子殿下当东宫讲读!”
“光是踮着脚看有什么意思,真要有志气,将来就立于太子殿下面前!”
但别说,张大块头这话,那还真是比陆三郎和纪九和风细雨一般的劝解更有效。
很快,这三个人带着九章堂和半山堂的学生,就把众人给撵进了讲堂。随着有人嚷嚷请柬上都有标着座位排号,需要对号入座,那又是好一阵乱,但随着某两个小机灵鬼带着一帮公学中年纪很小的学生们出来维持,竟是很快又秩序井然了起来。
“八排一座?看到没有,就在那边最头里,往里走,一人一请柬,自己查看自己的座号!”
“凭什么在最边上?这位举人老爷,我知道您有功名,您不用颠来倒去说!请柬上早就写明了座位号,您忘了之前来登记的时候,是自己随手在盒子里抽取的请柬?”
“对,没错,为了避免先来后到,又或者其他因素被人抱怨座位不够好等等诸如此类的,所以才用的是抓阄似的抽取请柬,您运气不好,这还怪谁?”
小花生和萧成一搭一档,本来就年纪小声音清脆,此时被他们一说,原本发牢骚又或者找茬的人发现别人都在看自己,一时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对号入座。而两个人一面忙活,一面还指导在讲堂中一样充当“志愿者”的小孩子们如何效率更快地帮人找到座位,直叫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花七嘴角直抽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凡跟着张寿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那真是全都一个理直气壮怼人的德行!
太子今天驾临的事情,因为皇帝特意吩咐三皇子要事先保密,免得外人得到风声后有什么变故,所以应该没人知道——可就在这不知道的情况下,陆三郎等人那竟然能够镇定自若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位子都安排好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花七一进来就发现,讲堂中全都是清一色的条凳,唯一的区别在于每一张条凳上都刻着三个数字,能坐三个人。而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全都是这样的设置,没有任何区别,他怎么也看不出有事先给三皇子这一行人预留的,能够让全场人都看到的贵宾座位。
除非是……那高高的讲台上!他抬眼一看,果然瞧见讲台侧后方不远处恰是有一排椅子!
很快,他就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正是陆三郎:“好了,找到座位的各位麻烦都坐好,陆祭酒和刘端尹已经迎了太子殿下进来了!太子殿下吩咐,今时不同往日,不用行礼相迎,一切从简,各位若要表示敬意,太子进来之后起身颔首即可!”
刚刚还在或抱怨牢骚,或交头接耳的众人,顷刻之间安静了下来。但是,免不了有人暗自犯嘀咕,怎么只有刘志沅和陆绾去迎接太子,张寿人呢?可是,随着三皇子一行人出现,众人齐刷刷起身相迎,激动兴奋之下,也就姑且把今天真正的主角张寿给忘了。
而陆绾和刘志沅虽说猜测三皇子这位太子兴许会来,但事先没得到准信,张寿又是一副平常心对待的样子,他们也不好越俎代庖。可去接人的时候发现张寿赫然不在,他们这心惊肉跳就甭提了。
最熟悉张寿的陆绾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那位看似清俊闲雅谪仙人的张学士,又要搞事情!果然,当他看到三皇子温和地开口吩咐众人坐下之后,自家那大胖儿子就一溜小跑奔上前来,却是满脸堆笑地说:“太子殿下,您和诸位讲读的座位在讲台上。另外,老师今天要当众演示实验,得劳烦您做个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