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冷禅眼睛流出的鲜血,所有人都明白了,岳不群刚才那以玉簪为剑的一击,刺瞎了左冷禅的双眼,时机之巧妙,手段之高明,心性之狠辣,让在场众人都震惊无比。
哪怕是早就知道岳不群修炼了独孤九剑的徐良等人,也颇为吃惊,没想到短短数十天,岳不群竟然能将此剑法修炼到如此地步。
至于任盈盈,先是吃惊的看了眼岳不群,然后盯着疯魔了一般的左冷禅,陷入了思索。
左冷禅后面所施展的招术,竟然和东方不败的武功大同小异。
难道东方不败真的也自宫了?若真是如此,那就好办了,虽然他武功极高,但神教中的人,无论品性低劣与否,都有一股桀骜心性,他们可以臣服于东方不败的狠辣和强大,但绝不会甘愿向一个太监屈膝跪拜,否则日后行走江湖,还有何脸面可言?
毕竟徐良曾多次告诫过,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修炼到了极深处,达到了天人化生的地步,天下之大,单独对战,也只有隐居不出的风清扬能与之一战。
任盈盈曾向令狐冲打听过风清扬的武学境界,只得到了如凝临渊,如观天人的答案,因此,哪怕任我行已经召集了许多旧部,有向问天、上官云等高手帮衬,并与徐良约好一起登山,但任盈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左冷禅身形之飘忽迅捷,比之东方不败虽然颇有不如,剑法虽然精深,但内力而言,也差了东方不败许多,若是生死交战,任盈盈觉得,以左冷禅的武功,也就能撑百招左右。
令狐冲见师父得胜,心下并不喜悦,反而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岳不群性子温和,待他向来亲切,他自小对师父挚爱实胜于敬畏。后来师父将他逐出门墙,他也深知自己行事乖张任性,实是罪有应得,只盼能得师父师娘宽恕,从未生过半分怨怼之意。
但这时见到师父大袖飘飘的站在封禅台边,神态儒雅潇洒,不知如何,心中竟然生起了一股惧意。
哪怕师父若倾尽全力一击,将左冷禅杀了,令狐冲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能稳妥取胜,为何非要做出惊险反击,失手致人失明的手段?
这和师父多年在他心中建立的形象,完全不符……
或许由于岳不群刺瞎左冷禅的眼睛,令他想到了风清扬的叮嘱,也或许他觉得师父胜得殊不正大光明,令狐冲目光呆滞了片刻,突然体内气息紊乱,心口一阵剧痛,便即颓然坐倒。
人盈盈伸手扶住令狐冲,神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勉强露出微笑,轻声道:“没……没什么。”
这时,台上的左冷禅,还在挥剑怒吼,大喊大叫道:“岳不群,你这奸贼,有种的便过来决一死战,躲躲闪闪的,真是无耻小人!你……你过来,过来再打!”
汤英鹗脸色惨白,指着几个弟子,神色颓然道:“你们去把掌门师兄扶下来。”
左冷禅麾下的两名大弟子史登达和狄修慌忙出列,飞身上台,一左一右向左冷禅走去,口中喊着:“师父,咱们下去罢!”
左冷禅恍若未闻,依旧叫道:“岳不群,你不敢来吗?”
史登达伸手去扶,说道:“师……”
突然间寒光一闪,左冷禅长剑一剑从史登达左肩直劈到右腰,跟着剑光带过,狄修已齐胸而断。这两剑势道之凌厉,端的是匪夷所思,只是闪电般一亮,两名嵩山派大弟子已被斩成四截。
台下众人齐声惊呼,尽皆骇然,都觉得左冷禅是不是承受不住失败和残疾的现实,已经疯了。
岳不群压下心中狂喜,轻咳一声,缓步步到台中,说道:“左兄,你已成残废,我也不会来跟你一般见识。到了此刻,你还想跟我争这五岳派掌门吗?”
左冷禅慢慢提起长剑,听音辩位,剑尖对准了岳不群的胸口。
岳不群手中并无兵器,那柄长剑从空中落下后,依旧插在台上,在风中微微晃动。
只见岳不群神色自若,双手拢在大袖中,目不转瞬的盯住胸口三尺外的剑尖。
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下,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
左冷禅右手衣袖鼓了起来,犹似吃饱了风的帆篷一般,左手衣袖平垂,与寻常无异,足见他全身劲力都集中到右臂之上,内力鼓荡,连衣袖都欲胀裂,直是非同小可。
这一剑若是斩出,自是雷霆万钧之势。
突然之间,白影急晃,岳不群向后滑出丈余,立时又回到了原地,一退一进,竟如常人一霎眼那么迅捷。
他站立片刻,又向左后方滑出丈余,跟着快迅无伦的回到原处,以胸口对着左冷禅的剑尖。人人都看得清楚,左冷禅这乾坤一掷的猛击,不论如何厉害,都不能伤到岳不群分毫。
左冷禅心中无数念头纷去沓来,这一剑倘若不能直刺入岳不群胸口,只要给他闪避了过去,自己双眼已盲,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儿,想到自己花了无数心血,筹划五派合并,料不到最后霸业为空,功败垂成,反中暗算,突然间心中一酸,热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岳不群微一侧身,早已避在一旁,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左冷禅右手一抖,长剑自中而断,随即抛下断剑,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山谷为之鸣响。长笑声中,他转过身来,大踏步下台,走到台边时左脚踏空,但心中早就有备,右足踢出,飞身下台。
嵩山派几名弟子抢过去,齐叫:“师父,咱们一齐动手,将华山派上下斩为肉泥。”
左冷禅压下心中滔天怒火,朗声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岳先生武功远胜左某,大家自当奉他为掌门,岂能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