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大师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挠他的大计?”
徐良一呆,一时难以回答,顺口重复了一句:“我为什么要阻挠他的大计?”
方证大师问道:“你以为五岳剑派合而为一,这件事不妥么?”
徐良沉默片刻,看着两位前辈,笑道:“晚辈当时也没想过此事妥与不妥。只是嵩山派为了胁迫恒山派答允,假扮日月教教众,劫掳恒山弟子,围攻定静师太。所使的手段太过卑鄙。晚辈刚巧遇上此事,心觉不平,是以出手相助。后来嵩山派火烧铸剑谷,要烧死定闲、定逸两位师太,那是更加可恶了。晚辈心想,五岳剑派合并之举倘是美事,嵩山派何不正大光明的与各派掌门商议,却要干这鬼鬼祟祟的行径?”
冲虚道长点头道:“徐少侠所见不差。左冷禅野心极大,要做武林中的第一人。自知难以服众,只好暗使阴谋。”
方证大师叹道:“左盟主文才武略,确是武林中的杰出人物,五岳剑派之中,原本没第二人比得上。不过他抱负太大,急欲压倒武当、少林两派,未免有些不择手段。”
冲虚道长道:“少林派向为武林领袖,数百年来众所公认。少林之次,便是武当。更其次是昆仑、峨嵋、崆峒诸派。徐少侠,一个门派创建成名,那是数百年来无数英雄豪杰,花了无数心血累积而成,一套套的武功家数,都是一点一滴、千锤百炼的积聚起来,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五岳剑派在武林崛起,不过是近六七十年的事,虽然兴旺得快,家底总还不及昆仑、峨嵋,更不用说和少林派博大精深的七十二绝艺相比了。”
徐良点头道:“道长所言不错”
冲虚道长又道:“各派之中,偶尔也有一二才智之上,武功精强,雄霸当时。一个人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事属寻常。但若只凭一人之力,便想压倒天下各大门派,那是从所未有。左冷禅满腹野心,想干的却正是这件事。当年他一任五岳剑派的盟主,方丈大师就料到武林中从此多事。近年来左冷禅的所作所为,果然证明了方丈大师的先见。”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冲虚道长继续道:“左冷禅当上五岳剑派盟主,那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将五派归一。由他自任掌门。五派归一之后,实力雄厚,便可隐然与少林、武当成为鼎足而三之势。那时他会进一步蚕食昆仑、峨嵋、崆峒、青城诸派,一一将之合并,那是第三步,然后他向魔教启衅,率领少林、武当诸派,一举将魔教挑了,这是第四步。”
徐良故作疑惑道:“这种事情难办之极,左冷禅的武功未必当世无敌,他何以要花偌大心力?”
冲虚道长道:“人心难测。世上之事,不论多么难办,总是有人要去试上一试。你看,在这悬崖峭壁之上,不也建造了起了楼阁飞桥吗?左冷禅若能灭了魔教,在武林中已是唯我独尊之势,再要吞并武当,收拾少林,也未始不能。干办这些大事,那也不是全凭武功。”
方证大师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徐良恍然大悟道:“原来左冷禅是要天下武林之士,个个遵他号令。”
冲虚道长道:“正是!那时候只怕他想做皇帝了,做了皇帝之后,又想长生不老,万寿无疆!这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英雄豪杰之士,绝少有人能逃得过这‘权位’的关口。”
徐良默然,一阵北风疾刮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神色悲悯道:“人生数十年,但贵适意,却又何若如此?左冷禅要消灭崆峒、昆仑,吞并少林、武当,不知将杀多少人,流多少血?”
冲虚道长见徐良如此上道,十分激动,双手一拍道:“是啊,咱们三人身负重任,须得阻止左冷禅,不让他野心得逞,以免江湖之上,遍地血腥。”
徐良悚然摆手道:“道长这等说,可令晚辈大是惶恐。晚辈见识浅陋,谨奉二位前辈教诲驱策。”
冲虚道长拍了拍徐良的肩膀,像极了一个奸猾老者坑年轻小伙子的样子,郑重道:“从你踏入江湖以来,贫道就时刻关注你的行动,这一路走来,你先是解了福威镖局之局,然后救了刘正风的家眷,一路北上西行,斩杀旁门邪道无数,又不辞辛苦,一诺千金,救助恒山派众人,然后仗义出手,支援莆田少林,包括令狐冲率领群邪,赴灵隐寺迎接魔教圣姑,不损少林寺一草一木,也是因为你的劝解,不仅是贫道,方丈大师也很承你的情。”
哪怕徐良脸皮已经很厚了,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多扶危济急,仗义无双,不过是做好事顺便捞点好处罢了。
徐良谦虚道:“晚辈胡闹,让两位前辈笑话了。”
冲虚道长沉声道:“这些天,贫道和方丈大师日夜长谈,深以左冷禅的野心勃勃为忧。那日任我行胜了方生大师一头,左冷禅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来那也算不了什么,但武林中无知之徒不免会认为,方生大师敌不过任我行,任我行又敌不过左冷禅,是以少林寺不及嵩山派……’”
徐良连连摇头道:“不见得,不见得!”
冲虚道长道:“我们都知不见得。可是经此一战,左冷禅的名头终究又响了不少,也增长了他的自负与野心。后来我们得知你与任我行在梅庄交过手,决定请你过来,商议这件大事。”
徐良拱手道:“两位前辈如此抬举,晚辈实不敢当。”
冲虚道长道:“前两日,乐厚传来左冷禅的号令,说道三月十五,五岳剑派人众齐集嵩山,推举五岳派的掌门人。此举原早在方丈大师的意料之中,只是我们没想到左冷禅会如此性急而已。他说推举五岳派掌门人,倒似五岳剑派合而为一之事已成定局。其实,衡山莫大先生脾气怪僻,是不会附和左冷禅的。泰山天门道兄性子刚烈,也决计不肯屈居人下。岳掌门外圆内方,对华山一派的道统看得极重,左冷禅他取消华山派的名头,岳先生该会据理力争。只有恒山一派,三位师太决议退出五岳剑派,很有可能会招致嵩山派的全面报复,一众女弟子无力和左冷禅相抗。说不定就此灭门。贫道知道你与三位师太交情极好,不如劝她们暂且忍耐,只要泰山、衡山、华山、恒山四派联手,不允并成五岳派,左冷禅为祸江湖的阴谋便不能得逞了。”
徐良摇头道:“道长容禀,泰山的天门道长前些时日被人暗算,几乎成了废人,如今执掌泰山的是他的师叔玉磐子,听说此人与左冷禅交好,很有可能会响应并派的建议。衡山派的莫大先生,在闽中之行多次出手,内伤不轻,虽然已经好转,但也耗了元气,恐怕也是有心无力,阻止不了左冷禅。至于岳掌门,近些时日与左冷禅走的很近,对这次会盟也十分顺从,让人捉摸不透。而且从乐厚前来传令的声势来看,似乎泰山、衡山、华山三派均已受了左冷禅的挟制,即便恒山派参与这场大会,多半也是无功而返。”
冲虚点头道:“正是。岳掌门的动向,也令方丈大师和贫道大惑不解。听说福州林家的独子,拜在华山门下,是不是?”
徐良点头道:“正是。我这个兄弟叫林平之,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
冲虚眼中精光微闪,问道:“他祖传有一部《辟邪剑谱》,江湖上传言已久,均说谱中所载剑法,威力极大,少侠想来必有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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