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这么一路走着,顺带着修炼,遇到的怪事不平事络绎不绝,所幸也没有再遇到什么格外棘手的麻烦,因而也是微微放松了下来。
而他一路的动静,也慢慢在长安传播开来。
长安处于关中四塞之地,东有潼关, 南有武关,西有散关,北有萧关,群山环绕,更有河流纵横,向有八水绕长安之说,大周立都于此,占据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条件。
传闻当初入鼎中原,太祖定都长安时,大周群臣皆是反对,言之称:“长安位西坐北,本已偏离中原繁盛之地,天下富裕之城更在南方,且长安气候恶劣,夏季酷热,冬季严寒,山水既为屏障,亦为限制,城池难以再扩,都城百姓人口受限,不若定都洛阳,为天下之中。”
但大周太祖却道:“时天下大势未定,向北群妖虎视眈眈, 西方胡莽亦是磨牙瞠目, 定都长安,乃是告诫我等,不得因一时占据中原而懈怠,天下不定,长安便是第一雄关。”
太祖既定,后连续四代帝王呕心沥血,九出萧关、散关,终定天下,妖朝覆灭,胡莽闻风丧胆,西退而不知踪影。
也就是从那时起,大周又开始了迁都的谋划,正如当时大臣所说,长安承载人口有限,位置偏于西北,终究是要往中原迁移,便有了繁华无比的东都洛阳。
每年大约三分之二的时间,各代皇帝都是在洛阳度过,尤其是酷暑寒冬,长安虽说是国都,但其实已经沦为了副都。
只有靖夜司仍然坚守此处,长安因而成了修行者的圣城, 号称百人便有一修, 百修便有一真道。
真道便是阴神修士,虽说有些夸张,但也可以看出长安如今是怎么样的状态。
现如今大周内各种大比,从道门内部的比试,到佛道论战,都是在此处举行。
眼下大周最为接近的大事,便是“伏羲塔”的选拔,各个道派甚至佛寺都是派人前来,盖因为司首今年允诺可以允许更多人参加。
虽说进塔的人数还是那么点,颗对于小宗门小道观来说,这也是展示自家道门实力的机会,亮个眼,刷个脸,打个广告,运气好干掉个神霄派、火神宗之类的弟子,那可就小母牛坐飞机,牛比上天了。
至于碰掉个三大道门的弟子...
嘶,不敢想,真想了做梦都能笑醒。
总而言之,因为将要举行的选拔大赛,整个长安都是格外热闹,越来越多的道人赶来此处,就连城中百姓也是时常议论。
李九和扶着腰从靖夜司内走出来,扭了扭格外酸痛的脖子,和身旁的同事抱怨道:“最近事务一下多了数倍,每日从卯时开始忙到申时,可是要累死老夫了。”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凡人,连着这么忙了二十天,可是要累死了,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不行,难的今儿结束的早,我要去彩蝶招放松下,李兄一起?”
李九和吞了口唾沫,下意识摸了下钱袋,摇摇头:“不了不了,我身体有些顶不住,就去胡姬酒肆喝点小酒,早些回去睡了。”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李九和拜别同事,揉着腰向赌坊走去。
“哎呦这银子可是怎么都不够用,前些时日买了个宅子,结果连去喝顿花酒都...唉,罢了,最近赌坊里在压那些参加比赛的,我整理这么久的内部信息,就随便压个几十两,赚个几千两吧。”
作为个普普通通的文书,他这段时日忙的就是这群即将到来的年轻俊杰,对于其中的佼佼者,各种信息倒背如流。
在各个坊里转了几个圈,偷偷摸摸溜进最大的赌坊—三和坊,据说这家的背后是皇室中人,名声极好。
李九和费了些力气,挤到前面,抬着头皱着眉看着桌上的信息。
不出意外,最热门的是少天师,张清尘,压他就算赢了也压根不赚,甚至可能被皇室操盘,再割你一手,反正对于他们是左手倒右手。
后面的吴子墨,张清和,张清玄,张灵墟,宫经纶...
无一例外都是三大道门。
可以看得出,大家对于三大道门的信心格外的足。
李九和咂了下嘴:“在我的意料之中,三大道门再怎么样,也是不亏的,但也就只是不亏了。”
这些人已经被押了不知几十万两了,赚也赚的少,保本,李九和摇摇头,压他们还不如现在去买两壶酒,何必在这里再耽搁一月。
“顾曜...顾曜在哪?他的名气我记得挺大,最近长安里也到处飘着他的事,说他是个土地爷转世,走到哪哪里的不平就会被扫清,一路上行侠仗义,已经被叫顾大侠了。”
李九和眯着眼,在一堆人名中找到了顾曜。
“咦,他居然这么不被看好?真是奇怪啊。”
顾曜夺冠的赔率是一比八七,这算是比较低的了,其他人都已经飙到一百开外了,主要原因是夺冠有个张清尘—自从天师府告知张清尘参加后,其他人夺冠的概率都默认无限低,顾曜在传言中输了张清尘一招,这个赔率倒还可以。
问题是顾曜前七居然没多少人压,难不成长安人觉得顾曜连前七都进不去?这么不看好他?
李九和想着,从怀里扣扣搜搜摸了半天摸出八钱碎银:“压顾曜前...”
他咬咬牙:“夺冠!”
在一片诧异的眼光中,李九和绷着脸将条子收好:“根据我的靖夜司的资料,张清尘已经学会了五雷正法,理论上是无敌的,但我偶然听到过长乐郡主与凝玉大人的交流,她们两人认为顾曜当代第一,既然如此,不如拼一把。”
旁边人竖起大拇指:“老兄这么狠,居然敢压这个,还不蒙面,这些天偷偷摸摸压顾曜前七的倒是有几个,压夺冠的,那可是送银子啊。”
李九和竖起耳朵:“蒙面?偷偷摸摸?为何要偷偷摸摸?”
旁边人略有些诧异:“你不知道?难怪你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压,我可偷偷告诉你,顾曜这是得罪朝里的大人了,他之前在长安掺和进了国公案,因此一帮人一直在每日痛骂他,还派人盯着压顾曜赢的,只要认出,那就想尽办法整治。”
李九和摸出个手帕丝巾缠在脸上:“哦?”
这人来了兴趣:“顾曜之前背着个弑父的恶名,这可是天大的污点,再说了又是个野茅,有传言说他之前浑水摸鱼参与对抗那个凶神,结果连凶神都看不上他,疯狂追杀,而且他还什么都没做,就是进去混了个功劳,反正是使劲抓着他德行有缺。”
“这顾曜得罪的人啊,反正了不得。”
李九和点点头:“多谢兄台提醒。”
又摸了摸钱袋子,里面还有两钱碎银子,再挑个吧...
李九和叹了口气:“反正我勉强算的上皇室血脉,怎么也姓李,还是个靖夜司当值的,总不至于被人害了性命。”
在一排名字里晃了一圈又一圈:“颜意远...我记得柳大人说他参悟了地煞术,那就压他个前七。”
...
跌跌撞撞,顾曜一行花费了一月的功夫,总算是看到了漆黑的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