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今上将会给予的高官厚禄,难道他们就真的不动心吗?”
卢忠更是步步紧逼。
“只不过是出卖几个行将就木的老臣,便可以换来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好事,别说某些人,就是下官我也愿意去做!”
卢忠其实之前特意去拜会过一次朱祁锐,从他那里学来了这样一套耍嘴皮的功夫。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高谷脸上的怒意渐渐僵硬,直到他缓缓坐到了椅子上面。
不胜疲倦的高谷,最终还是败给了两个晚生后辈。
“下官其实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不愿见到锦衣卫诏狱里面人满为患,更不愿看到京师人头滚滚。”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还请高公闭门谢客,无论什么人都不要见,什么话都不要说!”
“当然,为了保护高公你的“安危”,锦衣卫也是会在贵府外边“严加防卫”才是!”
卢忠丝毫不掩饰,他知道高谷只能照做。
当然,卢忠还知道一件事情。
高谷乃是朝廷重臣,非有天子之命,锦衣卫是不敢对他下手的。
为了拿到高谷党羽名单,卢忠这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他需要进宫面圣过后,才能请高谷去锦衣卫诏狱里面“喝茶聊天”。
“那龚遂荣怎么办?”
“老夫绝不愿看到他因此受累下狱,他可是一心为公啊!”
高谷终究还是不愿意,看到他那个同乡受苦。
“高公,你也是在仕途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
“如今正是景泰元年,新君开元的第一年。”
“现在锦衣卫可是在满城拿人,难道你以为今上会打他自己的脸吗?”
卢忠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投书的龚遂荣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这件事情才不会继续扩大下去,朱祁钰才算是保住了颜面。
“哎!”
“龚遂荣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老夫相信他也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
高谷失望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高谷其实也明白,这是自己无奈的“丢车保帅”之举。
做官到了高谷这等位极人臣的地步,他是知道该如何取舍的。
死一个小小的千户,就可以保住更多的大臣。
无论怎么样的算起来,高谷都觉得,这其实是一笔十分合算的买卖。
“卢指挥使,你觉得今上要是知道老夫参与其中,他又会对老夫如何处置?”
高谷此刻已经神色萎靡不振。
既然龚遂荣可以作为棋子被舍弃,高谷觉得自己说不定也会步他的后尘。
高谷知道,宦海沉浮,本来就没有“仁义”一说。
相比于他们这些老臣、重臣所图谋之事,高谷觉得就算赔上自己,也是并不可惜的。
“今上乃是仁义之君,对于朝中老臣也是一向恩宠有加。”
“在下官想来,今上必定不会过分苛责于高公,你也会有一个体面的收场!”
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卢忠的意思,而是天子之言。
这不过是借着卢忠的嘴,说出朱祁钰的意思来。
朱祁钰要当明君,他自然不想落下一个过河拆桥、刻薄寡恩的坏名声。
当然,卢忠也记得,他在今日进宫面圣的时候,朱祁钰可是交代过他一句话的。
“他要是知道什么叫做体面,那么朕就给他成全于他。他要是不愿意体面,那么朕就帮着他体面!”
卢忠说完后,就推开书房大门,然后就大步踏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张萌,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也是紧紧跟上了卢忠的脚步。
……
就在卢忠前脚走后,高谷立即就坐到了书案之前。
高谷把之前所做的山水墨画揭起后,就是揉成一团的给扔到了一边。
拉过一张宣纸,高谷随即挽起袖子就奋笔急书起来。
“臣高谷拜首:臣本愚钝,然则有幸于永乐十三年进士及第。由中书舍人、翰林侍讲、侍读学士,累官至工部侍郎而入阁。”
“上皇北狩、新君初立之时,天子不以臣才疏学浅,而晋臣于尚书,兼翰林学士。”
“宦海浮沉数十载,再回首已是华发满头。”
“臣年老体衰,实在不足以应对案牍劳形。还请陛下恩准,许臣回归乡梓,得以笑弄儿孙。”
写完这一份奏章后,高谷又换上另外一张白纸。
“刑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江渊,土木巨变后有力辞南迁之事,京师城下又有参谋军事之功。”
“臣以为,可令江渊入主工部,以替臣老迈残躯。”
又检查数遍后,高谷这才缓缓放下手中毛笔,随即无力的瘫坐到了椅子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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