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阁老,下官什么意思,难道你心中不明白吗?”
卢忠也是冷笑着回答。
高谷也不接话,他突然将蘸着浓墨的毛笔,向着卢忠就是一甩。
那笔尖上饱满的墨汁,顿时如雨点般直向着卢忠的前襟飞了过去。
卢忠一时避之不及,眼看着自己衣服上就乌黑了一片。
心中顿时大怒的卢忠,刚想说话,谁知道高谷却是抢先一步开口。
“老夫和这个龚遂荣素不相识!就算我们认识,又与你卢大人有何相干?”
卢忠见到高谷如此,脸上阴冷之色更浓。
“锦衣卫查到,此人前几日夜入了贵府,与高阁老可是纵论良久!”
卢忠就差直接拿出证据来了。
“尔等锦衣卫,不过是蛇鼠鬼魅之辈!”
“什么窃人隐私,诬告连坐,可是你们最为擅长的勾当!”
“老夫纵然和那龚遂荣交谈宴饮,又与你们有什么干系?”
“我和他有同乡之好,难道老夫闲来无事找人饮酒叙旧,都需要向你们这些鼠辈报备不成?”
高谷最讨厌锦衣卫,所以他对锦衣卫指挥使的卢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当然,高谷是有这个底气的。
他是工部尚书、内阁次辅,又是五朝元老。
就算天子朱祁钰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更别说群臣在午门打死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后,群臣越发的视锦衣卫为无物。
而且朱祁钰为了笼络人心,也是对锦衣卫多有管束。
“好你个高谷,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高谷你且仔细看看,这难道不是你那同乡龚遂荣的笔迹吗!”
卢忠脸上邪魅一笑,突然缓缓上前一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字迹工整的字帖,“啪”的一声就拍到了书桌之上。
书帖的内容,正是高谷自称捡到的投书。
高谷闻言一愕,低头一看,那书帖上面却是字迹端正。
“老夫明明记得,他是用左手写的啊……”
惊慌之下的高谷,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过话刚一出口,高谷就陡然醒悟过来。
浑身上下如同被淋了一盆冷水的高谷,惊诧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高阁老,想要套你的话,也是真不同意啊!”
卢忠笑吟吟拿起那封他让人临摹的书帖,随手就在烛火上点燃焚烧了个干干净净。
“想不到老夫小心了一辈子,临老了却着了你的道儿!”
“你想要怎么样,大可直说就是了,何必在这里假仁假义?”
“你们锦衣卫的手段,老夫也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严刑拷打而已。”
“老夫既然敢谋划这事,就有过设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
高谷此刻心里防线徒然倒塌,他也是吐了个一干二净。
而且高谷说得十分悲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高阁老,你也别太激动了。”
“下官此来若是有着恶意,那也就不会身穿便衣,而是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围住你这宅院了!”
卢忠似笑非笑,反正他现在不急。
“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高谷已经濒临崩溃,他快要扛不住了。
因为高谷看到,窗外他儿子的身影一闪而过。锦衣卫这是用高谷儿子的性命,来要挟于他。
“陛下有几件事情不明白,所以特意让下官前来问一问高阁老。”
卢忠说完后,就拉过一旁的太师椅,然后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
“陛下说,高阁老原本不过一个侍郎,在内阁里面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陛下问,高阁老何以恩将仇报,用此等下作手段来回报他提携之恩?”
这是卢忠转述朱祁钰的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
“臣感激陛下提拔之恩!”
“只不过人伦纲常不可废,身为大明的臣子,就算再让老夫选择一次,还是会力主迎回太上皇车驾!”
高谷一边说话,一边就向着皇城方向跪拜了下去。
卢忠听后,只是在心里暗骂高谷迂腐!
“陛下又问,高阁老如此行事,就不怕祸及家人?”
这是第二个问题。
“为了道义,别说是家人性命,就算是诛我三族,也是无悔!”
高谷挺直了身子,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方孝儒。
要知道,当初朱棣攻陷南京的时候,特意让方孝儒给他起草登基诏书。
可是身为建文皇帝老师的方孝儒,不但拒绝了朱棣的命令,更是痛骂他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朱棣一怒之下,扬言要灭了方孝儒九族。
谁知道方孝儒临危不惧,反而说了“诛我十族又如何!”的话出来。
高谷以方孝儒自比,就是显示了的有进无退的决心。
卢忠突然火起来,他重重的拍大喝一声。
“大胆!”
“你可知道,你今天这番话,不但污蔑了今上,更是诽谤了太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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