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都在征召之列。”
“瓦剌为了筹齐十万人马,实行的是四丁抽一。”
“而且此番南下,各部原定缴纳的税赋不作任何减免。所以在没有抢掠到足够的物资后,各部其实是亏了的。”
“所有瓦剌士兵出征前,只允许吃半饱。这是蒙古的一句名言,叫‘狗儿喂饱,出猎不李’”
朱祁锐这是借用了当初宋末蒙古崛起后的一系列政策,套用到了如今的瓦剌身上。
北方草原上上的游牧民族,一直都是中原农耕民族的生死大敌。
明朝虽然在洪武、永乐两朝之后,不再对草原进攻,而是采取守势。
然而如今的群臣中,大多数都是永乐朝留下来的老人。
他们也是经历过永乐北伐的,对于盘亘在塞外草原上的北方邻居,群臣也是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为什么蒙古帝国之后战斗力下降了?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文明了,元明时期的蒙古人已经回不到成吉思汗时期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制度生活下了。
当朱祁锐用了鱼目混珠的说辞后,群臣虽然不至于全信,但是也不能不信。
“瓦剌内斗,也先需要再一次证明他的绝对优势,势必会对不服部落征讨。”
“所以他这次,是为了稳住我大明,也是为了从我们这里获得补给。”
“若是我朝中计,则是养虎为患!”
朱祁锐先是对着御座上的朱祁钰弯腰行礼,然后又才对着一众重臣们拱手致意。
“百姓殴打瓦剌使团,不过是因为敌寇的猖狂所致。”
“我大明数十万的大军丧命土木堡,那可是瓦剌人用刀剑屠戮的尸山血海。”
“谁家没有亲朋好友,葬身贼寇马蹄之下?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京师百姓群情激奋之下,为亡故亲友报仇,实在是人之常情。”
“如此人心所向,我们断不可违逆民情。不然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各位都是我大明肱股之臣,难道就不怕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扑面而来?”
群臣默然。
虽然很多人还是心系太上皇,不过他们更爱意自己的羽毛。
廷议到了这里,身为天子的朱祁钰也开口了。
“不过我大明终究乃是天朝上国,如果他国使节在我大明京师丧命,传出去始终还是名声不好听。”
“为今之计,只有速速的让瓦剌使团离开。既可以避免事情的进一步恶化,也可以告诉瓦剌我们的坚韧不屈。”
朱祁钰听取了一众大臣的意见,他心中拿定了主意。
只见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在一众大臣的身上缓缓扫过。
“百姓不过是满怀热血,朕不愿意看到人心冷却。冲击瓦剌使团之事,朕决定不予追究。”
“至于瓦剌使团,还是让他们早早的滚回塞外。”
“并且让他们传话给也先,他要战便战,我大明有热血男儿千千万!”
然而朱祁钰终究还是低估了群臣们的“道德仁义”之心。
礼部尚书胡濙再一次拖着他那摇摇晃晃的身躯,出来向着朱祁钰一拜。
“启禀陛下,冲击朝廷衙门,罪同谋反,其罪当诛!”
“这事关朝廷颜面和尊严,要是今天陛下开了这个口子,只怕他日百姓稍有不满,便会有样学样!”
“如此,则朝廷威仪扫地,天下人心不稳!”
这一次的胡濙学乖了,他只是谈冲撞衙门该严加处置,而不再提及太上皇朱祁镇。
“臣附议胡尚书之言,为了防微杜渐,必须对歹徒加以惩处。”
“我朝立国百年,还从未有如此恶劣之事。”
吏部尚书王直,也站了出来。
王直的想法很简单,朝廷的权威必须要得到维护,不能让人将朝廷脸面踩在脚下摩擦。
随着胡濙和王直再一次强硬的表态,群臣中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臣等,请陛下严加查办!”
此刻,还站着的大臣,不过只有邺王朱祁钰、内阁首辅陈循、兵部尚书于谦,寥寥数人而已。
御座上的朱祁钰,脸色变得阴冷了下来。
在这一刻,朱祁钰觉得自己又被群臣所“胁迫”了,就如同当初逼他诛杀王振余党,乃至于逼他登基一样。
“好!好!好!”
“你们可真是朕的贴心之臣啊!”
朱祁钰狠狠的瞪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群臣,然后就对着一旁的卢忠招手。
“夜袭四夷馆一事,就交给锦衣卫来处理。”
“也好给朕的重臣们看看,这天下人心如何,让他们看看天下人都是知道忠君爱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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