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宣府杨洪,也是国之老将。”
“如今正是国家的用人之际,岂可让杨洪坐在宣府城中看热闹?”
朱祁锐出来,接过了于谦的话。
“如此,就如朕弟所言。”
“朕当下旨给到宣府,让杨洪带着他麾下两万宣府军马,南下京畿之地助阵!”
朱祁钰也不犹豫,直接来了个一锤定音。
调杨洪回京,群臣都是没有意见。
毕竟,杨洪可是和石亨齐名的勇将。
明军另外一个重要将领孙镗,为了一雪前耻,也是主动站出来请缨。
“起奏陛下,石、杨两位将军乃是我朝擎天巨柱,末将不愿让两位将军专美于前。”
“还请陛下允许,让末将也带兵前往清剿瓦剌余孽!”
朱祁钰见到孙镗如此意气风发,心中也是大喜过望。
“孙将军求战心切,朕自当成人之美!”
朱祁钰说这话,算是准了孙镗所请。
只不过朱祁钰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只是在片刻过后,她的神色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见到皇帝如此,老臣王直起身奏问:“陛下,何故如此神伤?”
朱祁钰叹息一声:“朕是在为居庸关所担心!”
“本来居庸关以不到两万之军,在面对如狼似虎的蒙古阿剌知院三万大军,已经是勉强维持。”
“如今也先又领着数万大军北上居庸关,则我军定会腹背受敌。”
“要是居庸关一旦落入敌寇手中,则我天险将会丢失于人,我朝将会面临进退失据!”
朱祁钰这话,给原本一派热烈的群臣,泼下了一盆冷水。
如同朱祁钰所言,居庸关要是一旦陷落于瓦剌手中,则明朝将会陷入不利局面。
瓦剌人一旦占领了居庸关,则可以切断宣府和京师的联系。
那个时候的宣府,则会成为真正的孤悬于外,城破之日也就不远矣!
还有就是,瓦剌人随时可以通过居庸关南下京师,明朝就会不胜其扰。
“皇兄,臣弟愿前去居庸关,助罗通一臂之力!”
朱祁锐,站了出来。
谁知道他话音刚一落地,就听见老臣王直出来反驳。
“邺王殿下乃是天子贵胄,岂可轻易赴险?”
“老臣说句诛心之言,要是殿下被瓦剌所害,将会对我大明军心打击甚重!”
“就算朝廷要派人前去居庸关协防,也必须是指派一员能战之将。”
“殿下少有战阵经验,非是合适人选!”
对于王直阻拦朱祁锐的话,其中含义非是只有一个。
朱祁锐是亲王,要是他被瓦剌或俘或杀,确实可以影响明军士气。
朱祁锐虽然也上了几次战场,可是毕竟还是稍微显得经验不足。
还有一个原因,王直这是在防范朱祁锐。
按照明朝过往惯例,亲王成年后需要就藩,不得参与朝中军国大事。
正是出于对藩王的防范,所以王直才不打算让朱祁锐破了规矩、开了先例。
朱祁锐心思何其细腻,他自然明白王直的担忧。
“孤有和兵部项侍郎一起,巡视宣府、大同之行。”
“京师攻防一战中,也是曾经和我大明将士一起上阵杀敌过的。”
“老尚书,莫不以为当初孤取的两颗敌寇首级,乃是他人操刀?”
朱祁钰这般说法,乃是用事实打脸王直。
朱祁锐说完这话后,武将们都是不自觉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同。
毕竟朱祁锐在京师城下一战中的表现,也是为朝臣们所有目共睹的。
“太祖起兵于微末凡尘,经无数大战、恶战,方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太宗五次统帅大军出塞,自斡难河耀武扬威而还。永乐五征灭强敌,随后方有仁宣之治。”
“我朝立国、存国之艰难,祖宗尤不辞刀光剑影,我等朱家子孙又怎能龟缩在这城墙之内?”
朱祁锐这是祭出太祖朱元璋和太宗朱棣的威名,来压制王直。
“还有就是,孤和罗通在居庸关下相见恨晚。孤知他才华,他知孤忠义。”
“罗通起复于微末之臣,若是另有大将前往,只怕是各有不服。”
“紫荆关孙祥和曹泰不和,导致关城陷落于瓦剌旧事,可是朝廷之警!”
朱祁锐这一次,也是可以说是威逼利诱。
见到王直一脸铁青,内阁首辅陈循连忙对着朱祁锐和王直一礼,然后出来圆场。
“殿下和老尚书,只是见解不同,然而都是为了家国。切不可心生龌龊,毁了和气之道!”
朱祁锐哈哈大笑,对着王直虚作一揖。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尚书乃是我朝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孤不敢有半点怠慢之心。”
朱祁锐又对着陈循虚礼。
“老尚书和孤,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心中记恨?”
“陈阁老,你这可就是杞人忧天了!”
王直本来被朱祁锐反驳得哑口无言,心中难免也是有些不快。
不过他在看到朱祁锐给自己台阶下后,也是顾全了大家的脸面。
王直佯装恼怒的对着陈循一瞪,口中也是说出一些顾全大局的话来。
“芳洲,你是多虑了!”
“老朽和邺王殿下只不过是意见相左,然而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我们只会求同存异,断不会作小气性子。”
王直这是为了显示和陈循的亲切,所以用了他的字“芳洲”来称呼他。
陈循一听,心里不由得暗骂起来。
我好心好意的出来劝架,结果你们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如此行径,岂不是把我给弄成了小心眼的人?
不过陈循心中虽然咒骂,脸上却是笑容洋溢。
“如此,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陈循刚吃了一亏,他也决定弥补回来。
“罗通本是犯官起复,朝廷若是指派大将前往,必然会影响他对居庸关守军的掌控之力。”
“在下看来,邺王殿下之策可行。”
“殿下前次从居庸关回京以后,不是还带着罗通绘制地图之法回来吗?”
“如此相识相知,必能同心合力!”
陈循嘴上说的一本正经,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着一把自己的小算盘。
陈循这个内阁首辅,其实权柄并不重。
论资历名望,吏部尚书王直和礼部尚书胡濙,都远在陈循之上。
随着京师攻防一战的胜利,统帅明军的于谦、石亨,如今也是位在陈循之上。
就连内阁里面,次辅高谷也是位列尚书、掌管着工部。
陈循在内阁里面,也不是占据全面的优势。
陈循这个内阁首辅,看似风光无限。
然而真要仔细算起来,他只能算得上是群臣之中的第五号人物。
这种憋屈,对于权利欲望十分强烈的陈循来说,简直就是如鲠在喉!
陈循急需要提升自己的权柄,进而提升内阁在朝政上面的话语权。
眼下朱祁锐自请前往居庸关协助处理军务,对于陈循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通过附议朱祁锐的话,陈循可以拉近了朱祁锐的关系,乃至于后面结成攻守同盟。
而罗通这个人,本就是陈循的江西同乡。
当初王直反对启用罗通的时候,陈循可是帮着罗通说了不少好话的。
陈循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投之以桃,罗通必定会报之以李。
当然陈循也是看出朝臣对罗通多有不屑一顾,所以才更加想要拉拢罗通。
因为罗通想要在京师官场立足,陈循无疑是他最好的政治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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