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见于谦书生气走上来了,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以为你问心无愧就够了?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陛下今日安排约束你的人,可不是什么无关大局的小人,而是皇室宗亲!”
“依照我朝惯例,宗藩本是不能理政。”
“然而今上不惜违背祖制,也要抬王邺王殿下及其部属出来。”
“如此明目张胆,难道你于谦还看不出来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吗?”
于谦其实早就明白王直说的,只是他不愿意去多想,也觉得多想无益。
新君朱祁钰登基于危难之中,扶社稷于大厦将到之时。
对于王振余党,朱祁钰命有司严加查办。对于朝廷重臣,他是虚心纳谏、乐于放权。
如此贤名君主,于谦觉得为明朝立国以来而少有。
“今上于我有大恩,老尚书实在是多虑了!”
王直连连摇头,指着于谦就骂。
“廷宜,你当真是糊涂!”
“你以为今上是一时心血来潮?我看他是谋划已久!”
“先是对邺王府加以重用,这是意图用宗藩来牵制你我文臣。”
“升你我三公三孤,这就是故意让他人眼红,让群臣围攻我们。”
“今上这才登基多久,就开始着手准备分治群臣,难道他看不见唐朝牛李党争的恶果吗?”
于谦苦笑。
“就算今上却如老尚书所说,然而邺王殿下劳苦功高,也是有目共睹。”
“当此国家用人之际,谁又能说他做得不对?”
王直给了于谦一个白眼。
“我是担心,这才不过才是刚刚开始,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火坑等着你去跳!”
于谦惨然一笑,上前握住王直的手。
“老尚书护犊之情,我是明白的。”
“然而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前面当真是火坑,我也只能闭着眼睛跳下去”
“从我主动出来任事的那一刻起,就别无选择了!”
虽然天地间银装素裹,然而王直只觉心中灰暗一片。
他感到无能为力,也不知该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帮着这位晚辈兼好友跳出解出火坑?
王直心中郁闷,嘴上也是愤愤不平。
“当初若不是你一再坚持,一再逼迫老夫出来牵头,如今哪里又会有这许多事?”
王直这话,直指当初劝进。
王直和于谦,乃是主谋之人,也是他们率领百官行逼宫之事。
“老尚书,你这是后悔了么?”
于谦两眼直直的望向王直,手上也是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他。
王直感觉到,于谦那双大手上,有暖流向着自己传来。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我可不敢再生出事端来!”
王直这话,表明他不敢再轻言废立。
而且在王直看来,新君虽然有不当的地方,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可圈可点。
王直愣了一下,又说到。
“老夫已是年届古稀,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我有时也在想,是不是只要我致仕回乡,就能耳边清净,也不用在漩涡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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