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孙太后召外藩襄王进京,不如…”
于谦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他停了下来。
王直是面上微微抽动,却也没有再言语。
倒是陈循,他只觉得听得震耳欲聋。
陈循本就是极其聪慧之人,不过是稍加揣测,他就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
陈循吃惊之下,顿时失声。
“于谦,你这是要立郕王为帝?”
于谦神色淡然,对着陈循点头。
“我只知道,社稷为重,君为轻!”
陈循细细回味于谦的话,他已经感觉自己是生出了遍体的冷汗来。
王直却突然开口:“于谦,你不要说了!”
因为突然大喝的缘故,王直的声音变得嘶哑,仿佛是被莫大压力逼在咽喉之处。
他默默转过身去,踱开数步,然后才冷静下来。
“老夫问你,你可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于谦斩钉截铁。
“是的!”
“学生已然下定决心了!”
“从今以后,风雨不惧,坎坷无畏,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辞!”
王直被于谦的决绝给感动了,但是他还被一个困惑所围绕。
“你知不知道,若是立郕王为帝,尊当今天子为太上皇,将来帝统传承该怎么办,皇嗣又怎么办?”
于谦苦笑:“学生已想清楚了,不论时隔多久,太上皇一旦归来,立刻迎奉大内,不再参与政务。”
“郕王千秋万岁之后,仍旧是由太子登基即位。”
“如此一来,则郕王一系仍是小宗,于帝位不过是暂借,大宗仍在今上一脉。”
“如此正统不乱,宗法不违,可平天下人心,可以定大明江山。”
王直突然抬手打断了于谦。
“是你于谦傻?还是你当我王直傻?”
“今天在这里,我就告诉你于谦,是你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若是郕王殿下登基为帝,他怎能容忍自己的侄儿继承自己的皇位?”
“郕王他自己也是有子孙后裔的,难道他就不会起取而代之的念头吗?”
于谦双目微微失神,王直说的话,也一直是于谦刻意回避的。
一咬牙一跺脚,于谦坚只是用降低了音量。
“若是真有那一日,学生必定拼死上谏!”
王直呵呵一笑。
“拼死?怕是到时候,你于谦便知道纵然一死,也是万难了!”
王直更是咬牙长叹。
“你于谦之前只在地方上做官,到底还是太过稚嫩了一些,又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面对王直的质问,于谦这个时候表现得大义凛然和锋芒毕露。
“虽千万人,吾往矣!”
朱祁锐如今和于谦是想法相同,他也反问起了王直和陈循两人。
“将来之事,将来再说。我们又不是诸葛武候,又哪里能够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
“本王只是知道,此刻唯有立二哥为新君,才能够挽救大明。关于这一点,两位尚书郎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