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的皇位是太后指定的,他的法理道统来自太后。”
“有道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襄王今后必定会以孙太后为尊。”
朱祁锐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王直。
王直作为吏部尚书,他怎么可能这点政治智慧都没有?
之前才在说武则天以周代唐的事情,王直瞬间就生出了一丝警惕之心。
不过王直还是不愿意和孙太后正面起冲突。
王直:“对此邺王殿下倒也是不必太过担心。若是襄王真的入京,只怕今上的统序都不一定保得住。”
“太后精明,这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朱祁锐知道王直这话说得在理,也只得长叹一声。
“纵然事不至此,可太后如此掣肘,我们将来却如何做事?”
于谦却是眉宇轻皱,环顾四周空旷,前方不远便是文渊阁。
“邺王殿下、王尚书,借内阁一用,学生有一极重大之事,要与二位相商。”
王直隐隐猜知了于谦的心意,只是沉吟不语。
朱祁锐大概已经知道于谦的心思,他装不明就里,只是推着二人快去内阁议事。
王直多年宦海,自然晓得这其中的深浅,转过身来便向着二人一揖。
“老夫部中还有些紧急之事,不如改日再议吧。”
说罢掉头便走。
突然,于谦抬手握住王直的手腕,冷着面孔。
“东王先生,今日之事,非要有你在场不可!”
“你是吏部的尚书,是百官之首。接下去的事,也少不了你的出面。”
“学生说句严重的话,于谦我大任在肩,便是郕王殿下我也敢拦阻,更何况是老先生你?”
王直嘴角抽动,用力欲挣脱于谦的掌握,不料一扯之下竟然未动分毫。
他在朝中地位崇高,晚辈后学见了他,无不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声“老先生”或者“老尚书”。
像于谦今日这样的无礼,王直是多少年都未曾遇到过了。
让王直没有想到的是,于谦这个在科举上晚了他六科的后后辈,竟敢死死拉着自己不放手。
陡然间,王直领悟到那日诛杀王振同党的时候,朱祁钰在金銮殿之上,被于谦拉扯住的心情了。
一时间又气又怒又哀,王直说话都是颤颤巍巍起来。
“于谦,你就放过我成不成?老夫年纪大了,做不了那种事情的!”
“这朝中人才济济,你又何必非要盯着老夫不放?又何必非要老夫出来挑头?”
“老夫侍奉太宗、仁宗、宣宗乃至今上,已经垂垂近三十年了。”
“作为四朝臣子,老夫只知道臣子对君主唯有一个忠字。此外的事,如何能做?又如何敢做?”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来人正是内阁首辅、局户部大学士陈循。
“于谦,休得无礼!”
陈循一进到内阁,就看到于谦在那里把王直给逼得欲哭无泪。
他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王直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不知道于谦怎么就那么野蛮。
被陈循这么一吼,于谦方才如梦初醒,他猛然松手放开王直的手腕,脚下更是连连后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