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三人都齐齐看向他。
明明是你先说的······
不过他们很快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前面响起了嘈杂纷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仗主一惊,两名幢将则已快步而去,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他们部下所在的方位。
“回家,回家!”呼喝声已经逐渐混合、清晰。
主簿和仗主都是脸色大变,意识到是那些青州出身的士卒们,在这寒冷的秋风中,在这距离家乡千百里之外,终于爆发出了他们积蓄已久的不满。
他们要回家,而不是向着荆州的方向!
“速速抓捕带头作乱的,务必不能掀起兵变!”主簿厉声说道,而仗主已经飞奔而去。
风,依旧在吹。
桓温在中军营帐里,眯着眼,半寐半醒。
他这个年纪,到底还是不比年轻人了,多日转战、奔波不定,再加上桓温为了稳定军心,一直都和士卒们同吃同住,所以早就疲惫不堪,趁着幕僚和亲卫们抓紧收拾整理营帐的功夫,他也休息少顷。
尽管众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也因此轻手轻脚,但是却仍然挡不住鼓荡的风声。
桓温选择了驻扎在山口,以求进退有据,自然也就要承受这山口风声的折磨。
这真是桓温一生戎马,所听到的最凄厉、最喧杂的风声啊······
伴着这风声,桓温原本还勉强能够撑起来一条缝的眼睛,眯着眯着,逐渐就睁不开了。
伴着这风声,他似乎回想起了多年征战的血雨腥风,想到了自己进入荆州时的少年意气、拿下巴蜀时的欢呼载道,也想起了兵入关中时的势如破竹。
伴着这风声,他飘飘然似乎回到了当时自己驻扎姑孰的时候,率领大军进入建康府,已行进到建康府南咫尺之遥的越城,而城中百官,随从那年幼的晋帝郊迎大司马入朝。
不,这不只是郊迎,这是晋朝司马氏准备禅让的前奏。
百官和大司马府的属官,都已经做好了三请三让的准备,江面上的雄师则随时都可以听从桓温的命令,消灭一切不臣。
至于那事事处处和桓温作对的会稽王司马昱,看上去似乎苍老了很多,跟在人群里,唯有长吁短叹。
天空之中,仙鹤齐鸣、龙凤呈祥,这是老天对于新皇帝、新江山的认证。
继承大统、一统天下的,就是他桓元子。
等等······
梦里飘飘忽忽的桓温,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或者说忽略了什么。
大概是一个人吧?
又是何人?
是了是了,杜仲渊,那个让自己恨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杜仲渊,又在什么地方?
桓温左顾右盼,在自家的臣属里没有他的踪影,哦,那看来是没有投降自己,否则高低还是会给他一个虚高的位置以安抚人心的。
在晋帝周围的臣属里面,也没有他的踪影,看来司马氏也没有收留这么一个扰乱国本之贼子的本事。
那······大概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