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斥候探查到的消息,梓潼等地的关中兵马正向巴西郡推进,不日将抵达阆中,阆中守军归属益州刺史府指挥,恐早就扫榻相迎。
关中兵马拿下阆中,便可向西经由宕渠水直接南下巴郡、涪陵郡,这意味着宁州和荆州之间最主要的联络将要被切断,若是没了大江,毛穆之想要获得荆州的支持,可就只能通过荆南了,那是千里盘旋山路,完全不可为凭。
面对毛穆之在寿水南岸摆出的坚守不出之阵势,关中都督府出乎意料的没有选择凭借强大的器械硬攻,而是选择了这些盘外招。
以至于毛穆之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关中人还能够拿出来多少兵马,但是毛穆之自己的家底,可都在这里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毛穆之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很显然,他麾下的这些兵马也并不是什么精兵悍将,除了随着他前往宁州的本部兵马尚且忠心善战之外,剩下的那些本地郡兵、南蛮部落土兵,根本就是被毛穆之通过赏银再加上画大饼等等拉拢来的士卒。
打顺风仗还可以,打逆风仗,那的确是转眼就能变成跑步比赛——比谁跑得更快。
之前毛穆之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上万兵马被蜀南世家和巴人部族一阻击,差点儿直接作鸟兽散。
如果不是毛穆之及时稳住阵脚、亲自断后,恐怕这上万人就真的被几千世家部曲给击败了,这也是为什么毛穆之退回宁州,又拉拢起来五六千人,凑出来接近两万人,直接号称五万兵马,方才鼓起勇气重新向北进发。
这一路走来,按照毛穆之的对外声称,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沿途州郡,无不望风而降,但有负隅顽抗者,为宁州王师所破,无人能挡。
但是按照关中这边根据真实战况得出的结论,纯粹是因为蜀南世家被毛穆之的声势浩大给吓住了。
再加上他们之前也只是想要刷一刷存在感,既能够向关中都督府彰显其存在的价值,避免沦落到和梓潼世家一样的下场,也能够向荆州世家表达不满,以换取荆州世家入蜀之后的优待,一举两得。
所以当意识到毛穆之要动真格之后,蜀南世家和巴人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也不管毛穆之是不是真的带了五万大军前来,干脆利落的收兵退后。
因而毛穆之并不知道,张玄之给出的结论是:
这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就算是知道了,毛穆之也只能报以苦笑,他又何尝不知道手底下这些士卒的“本事”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米也就算了,现在毛穆之面临的情况是,锅都有可能要被掀起来了。
帘子一下子被掀开。
没有人通传,而能够在这个时候畅通无阻进入毛穆之中军营帐者,自然也就只有这一个人——习凿齿。
被周抚从绵竹关放出来之后,习凿齿自然也不敢在成都停留,直接向南跑到了毛穆之军中,成为了有实无名的“监军”。
两人之前在荆州就打过交道,再加上现在率领孤军在外,和荆州世家之间的联络还得依靠习凿齿,所以毛穆之对于这位上官还是颇为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