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当得知周抚悄悄地放走了习凿齿的时候,杜英也没有非常在意。
习凿齿就是个十足的烫手山芋,落在杜英的手里,也会让杜英不知道如何安置,直接放了会惹得都督府上下非议,而若是囚禁或者杀了,那就是在打大司马的脸。
现在被周抚放了,周抚算是在大司马那边也留了一线生机,到时候再落到大司马府的手中,总是要念及这一份恩情的,而杜英也借此抓住了周抚的一个把柄,他可以对此事绝口不提,但是他相信周抚不可能天真的以为杜英浑不在意,日后定然也会小心翼翼。
杜英根本没有指望着周抚这种手握重兵、一朝跌落的封疆大吏能够老老实实、忠心耿耿。
有点儿把柄,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前身后名,总是好的。
把柄可以不用,但是一定要有。
因而放走习凿齿这件事,至少对杜英和周抚来说,是双赢。
甚至这把柄是不是周抚故意送到杜英手中的,杜英都有所怀疑,若真是如此的话,似乎周抚才是一箭双雕的那个人。
失去了蜀中,还欠了人情的习凿齿,又会作何感想,那杜英就不知道了,也不在乎。
至少在巴蜀,他没有了周抚的支持和器重,翻不起什么风浪,蜀中本地世家对于荆州世家可没有什么好感,季汉之时好不容易才撵走了荆州世家、缓一口气,现在自然是不欢迎荆州世家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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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关下,已是张灯结彩。
周抚带着刺史府文武,出城五里迎接,之所以没有出城十里,很抱歉是因为那样就得站在山沟沟里面了,着实摆不下这么大的排场。
杜英和新安公主都是一身劲装,身披软甲,没有富贵打扮,也没有悬挂兵刃,这既是表明此次军事行动,并非表面上的公主南巡,本质上还是一场武装征服,所以劲装披甲,以炫耀武力和保持戒备,至于没有佩戴刀剑,自然是为了向周抚以及蜀中的文武百官传达善意。
个中细节,也都是通事馆和礼曹来回推敲多日的,礼曹官吏们随着杜英南下,整日介的赶路,自己的本职工作倒是没有做多少,现在终于到了他们发挥的时候,忙前忙后,而且先和刺史府那边派来商议的官员吵,再接着和负责护卫的疏雨吵,闹得不亦乐乎。
只不过这帮人吵架的时候也没有顾及到都督的感受,导致杜英半夜里经常被拍桌子的声音惊醒,以至于现在他和新安公主都是顶着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
“就应该给夫君抹点儿胭脂水粉,遮掩一下。”新安公主不经意间瞥见了夫君的黑眼圈,打趣道。
她反正是遮盖的严严实实,娇俏的容颜展现出少女的活力。
杜英笑道:
“无妨,就算是余缺胳膊少腿,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谁能够指摘!”
“那可不行,战场上刀剑无眼,以后夫君更是不能再以身涉险了!”新安公主连连摇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血腥的场面。
说话之间,周抚已经率众迎了上来。
“臣大晋益州刺史周抚,恭迎长公主和长安郡公!”周抚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这让杜英都不禁怀疑,前一段时间这家伙一直卧病在床,几次听闻身体不好了,莫非都是装的?
只是为了让蜀中外面环伺的各方认为这里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忽略了益州刺史府这么一个独立运转小势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