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孙元佩刀出鞘。
田家长子吓得一个哆嗦,手直接张开,手里抓着一把黏糊糊的泥,显然是刚刚从地上抓起来的,若是孙元晚来一步的话,说不定他的脸上又要多一层伪装。
面目全非之下,孙元能不能看穿,恐怕还得两说。
意识到已没有分辨机会和必要的田家长子,颓然坐在地上。
这一幕,被低着头的崔迥用余光看到,也不禁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孙元却没有为难田家此人的意思,反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田家长子眼前一亮,陷入犹豫之中。
孙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四顾。周围人都齐刷刷低下头。
“哗哗!”是田家长子豁然起身的声音,大概是激动的原因,挂在身上的衣甲发出这般奇特的响声。
他伸手指了指就在孙元一侧的崔迥:
“启禀将军,这是崔家少家主崔迥!”
崔迥心头一惊,接着脖子上凉嗖嗖的。
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上面,孙元凑到了眼前:
“呦!崔兄,当真是没认出来啊!”
崔迥勉强挤出来一起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同时在心里把田家长子还有慕容垂骂了不知道千百遍。
转眼功夫,他就变成了阶下囚,是因为崔迥也好,这些世家子弟也罢,万万没有料到,慕容垂一直摆出来要和王师一决生死的架势,而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打算带着亲卫逃走。
当王师从西、北两个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山坡发起进攻的时候,慕容垂刻意把兵马集中在北侧,而在西边露出破绽。
东侧防线的崩溃,让慕容垂气愤的要求亲自前去救援,但被崔迥拦住了,并请让河北世家部曲先行增援。
当时的慕容垂握着崔迥的手,眼泪纵横,表示今后崔家和慕容氏可共天下。
然而崔迥这边刚刚带兵出击——共天下说的好听,可是崔迥本人也没有傻到这话都能当真,所以一样是秉持着能打则打,不能打就护送着慕容垂离开以重整旗鼓的想法。
毕竟真的挡不住,慕容垂也不会非得要留下来送死吧?
他都跑过一次了。
结果试试探探的崔迥,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寻死觅活,要亲自上阵、不惜以身殉国的慕容垂,竟然在自己率兵出击之后,果断的带着亲卫骑兵向东狂奔逃窜,一转眼就没影了。
慕容垂一跑,鲜卑军队顿时彻底崩溃,而崔迥这边受到牵连,防线也跟着崩溃了,崔迥退无可退,直接被王师将士抓获。
今天先是被慕容垂一番表演欺骗到,白白落入这般险境,接着又被田家长子指认,暴露了身份,崔迥心中又急又气,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又如何不会问候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不过田家长子显然不在乎崔迥是不是在关心自家祖上女性了,他颓然坐在地上,任由满地的泥污沾染了衣袍。
田家长子的这般放松动作,也一下子提醒了崔迥,他颤抖的手缓缓伸出,指着另外几个缩在一起、躲避他目光的身影,艰难却坚定的说道:
“余,余也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