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参与的人,也从一开始的将领们扩展到校尉、仗主,甚至将士们也都纷纷参与进来,或是小赌怡情、跟着自家主将下注,算是捧捧场子;或是多点下注,只求能够把中奖可能最大化;又或是孤注一掷,把全部身家压了上来——不过这种基本都被王坦之劝退了。
王坦之的本意,也只是让守城的压力下颇为紧张的将士们有一个放松的渠道,大家乐呵乐呵,也为了未来的决战做准备,可不是为了让将士们输得倾家荡产,到时候动摇军心可不妥。
而当城上欢声笑语的时候,城下、一处鲜卑人为了观察城中敌情和调度军队而搭起来的高台上,慕容令正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城池。
这座枋头城,就像是他的梦魇一样。
昔日慕容楷在城中,他在城外。
今日王坦之在城中,他在城外。
合着不管是谁在里面,被挡在城外的都是他。
若是一次,慕容令尚且可以自我安慰是时运不济,但已经两次了,他不得不怀疑老天爷是不是要捉弄他。
明明拿下枋头,自己就可以快速地肃清大河北岸的残敌,就能够让大燕的实际控制领土恢复到慕容儁北伐之前的状态,让阿爹的位置看上去是名至实归。
可是,就差枋头。
哪怕是云集大军,他也没有办法踏入枋头城,甚至还导致汲郡那边兵力不足,城中的骑兵一样和枋头城中的邓羌似的,隔三差五的出来袭扰,如入无人之境,使得鲜卑将士们都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围城的一方。
“王坦之,邓羌······”慕容令攥紧了拳头。
“报!”高台下传来传令兵的喊声。
慕容令霍然回头,看到传令兵背后插着八百里加急的令旗,顿时心里一惊,直接从高台上滑了下来:
“何事?!”
“邺城急报!”传令兵一脸惶急,一边递上公文,一边说道,“西夷突破滏口,一路进攻临水、一路包围邯郸,邺城告急!”
邺城告急的文书以及调动各处兵马的命令想来已经如雪花一样乱飞,所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慕容令手一抖,公文差点儿直接掉落。
西夷的大军不是在河内集结么?
甚至还有不少西夷步骑向汲郡方向挺进,结果被汲郡外的鲜卑兵马阻拦,这些时日双方正在对峙,多有交手呢!
所以那连绵的军营、一望无际的车队,有可能都是假象和空壳子?
而车队的终点,也不是河内,而是天井关?
那些凶恶的、甚至敢于追着鲜卑骑兵撕咬的西夷骑兵,其实有可能背后根本没有增援?
霎时间,慕容令回想起来真个汲郡和河内方向发生的种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确切的情报,关于敌军的数量。
因为西夷大军的军营,一直都被他们的骑兵保护的很好,这些骑着西凉骏马的骑兵们,在短途的冲锋和厮杀上,都具有比鲜卑骑兵更多的优势,使得鲜卑骑兵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一样不敢深入,从而也没有发现过,那旗帜飘扬、时不时传来号子声的营寨,有可能是空的。
手脚冰凉的慕容令,愣愣出神,又霍然扭头看向枋头城。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道道嘲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奇耻大辱!”他厉声说道,“击鼓,余要拿下枋头!”
“少主,三思啊!”几名跟着他的慕容垂家臣赶忙上前,“邺城比枋头更加重要,此时的邺城,方才需要少主的这些兵马!”
“少主,留下些许兵马防守即可,一样能够伪装出来大军还在的假象,并且每日派骑兵巡视、使者劝降,一如今日,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说不定这些西夷也察觉不到我军撤离。”
“少主,邺城是根本,断不容有失!”
家臣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就差直接把慕容令抱上马,宣布撤军。
慕容令恨恨的一挥手:
“你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