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总觉得这三家是不是想法上出现了一些偏差,又或者这本身就是针对杜英设立的一个陷阱呢?
杜英倒是觉得并没有那么复杂,其实他还是能够理解朝堂上几位的,这就是典型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朝廷政令不统一,各方心怀鬼胎、各有计较,如何能齐心协力?
所以先借助外力,铲除最不稳定的因素,再联手对付外力。
在这种想法之下,或者说长期以审视和敌视的目光看着朝堂上的对手, 自然而然的会让他们忽略掉外敌到底有多么强大。
关中现在积蓄了多少力量, 有时候连杜英自己都说不清, 唯有眼见为实才能相信,自然更不能指望着朝堂上那些还抱着旧思想、维护世家制度的人们能够理解。
显然在很多人的眼中,关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拥兵自重的军阀罢了。
大晋开国这么多年,被胡人打的妈都不认识——若是司马昭和司马炎复生,或许真的不认识现在这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没那个脸面去认——但是在对阵这些封疆大吏上,就算落於下风也从来没有完全输过,否则就没有大晋了。
所以昔年能够解决王敦和苏峻,现在能够压制住桓温,那么杜英又有什么难对付的?
大晋朝廷的这般想法以及做派,让杜英总是难免想起了列强无比怀念的大清和常公。
不过这也注定了,他们终将会被燃起的星星之火,焚为灰烬。
至于在眼前怎么处理和各家之间关系上,杜英倒是觉得,猜来猜去,想多了反而会闹出乌龙。
而一个寻常人的乌龙,或许只是关乎到一件小事,可是杜英若是闹出了乌龙,那么关乎到的将会是天下百姓。
因而在这个互相算计、互相背叛的闹剧之中,杜英也不求自己能够站在最高层,只要能够站在中间偏上的位置就可以。
或许获得的好处不是最多的,但是所要付出的代价和冒的风险也是最小的。
诸如小说之中那种一层层的算计、套娃似的谋略,在现实中岂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对于一个谋士来说,越多的算计,越多的关节,就会牵扯到越多的人,而人终究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又有谁会知道中间能够产生多少变数呢?
杜英本身,可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
他下定决心:
“不管是不是陷阱,又或者他们有什么其余的打算,先按照既定的路子去走。
其从百路来,余往一处去。千方万法,终归还是要以拳头说话,把北方打下来再说,届时便是三家联手对付关中,又何惧之有?
更不要说就目前看来,三家离心离德,便是联手也不可能完全相互信任、放手施为,此脆弱之联盟,轻易可破。
当然,现在则是尽可能的稳住大司马,避免和大司马兵戎相见,且和建康府那边保持联络,配合朝堂挤压大司马,逼迫其逐步退出朝堂,双管齐下,稳住各方,避免其形成合力,且我们的人不用着急挤到朝堂上去,免得让会稽王和谢尚书又对关中升起太多敌意。
关中的一切,不是从朝堂的争执中得到的,而是从战争中得到的,是从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奋斗中得到的,他们想要的,不去和他们争,而最终我们要走的比他们更快,更远!”
虽然杜英好似是把方才就已经制定的策略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但是他坚定地语气,无疑在告诉权翼和袁宏,这一次,不会改变了。
袁宏收起来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和权翼一样,肃然起身,拱手应诺。